說起臧健和留在香港不回老家的決定,很多人以為是賭氣或者要強,其實扒開時代背景看,這就是那個年代被逼到牆角的普通婦女唯一能選的活路。
現在年輕人可能不理解,為啥被婆家欺負了不跑回娘家?但在當時,一個帶着倆閨女被丈夫拋棄的女人,回老家約等於往火坑里跳。
那年頭農村什么光景?別說單親媽媽,就是正常離婚的婦女都算"不祥之人"。臧健和老家日照的村民回憶,當時村里有個寡婦改嫁,整個家族都覺得丟人現眼。
臧健和的情況更糟——男人跑回泰國另娶,這事要傳回去,她媽在村里腰桿子都挺不直。她妹妹後來在采訪里說,當年收到姐姐從香港寄來的匯款單,都得藏着掖着去鎮上郵局取,就怕被人知道姐姐在外頭"不檢點"。
臧健和自己也沒逃過這種思想鋼印。她在碼頭擺攤時,有次被城管追着跑,熱湯潑了一身。同行勸她回老家,她當場急眼:"我這樣回去算啥?被退貨的二手貨?"這話聽着扎心,卻是大實話。
當時農村說親,二婚帶娃的婦女彩禮都得打對折,更何況她還"生不出兒子"。
後來她水餃攤生意剛起色那會,老家親戚來香港探親,看見她凌晨三點剁肉餡,勸她"找個男人搭伙過日子",臧健和直接摔了菜刀:"我要是靠男人,當初何必出來?"
對於臧健和來說,留在香港固然艱難,但至少有口飯吃。七十年代末的香港,制衣廠女工月薪能拿300港幣,抵得上內地工人半年工資。
臧健和同時打三份工:早上在酒樓洗碗,下午去養老院當護工,晚上還要給富人家當鍾點工。有次腰傷發作跪着擦地板,雇主扔過來兩片止痛片,她舍不得吃,轉手賣給工友換了十塊錢寄回老家。
這事聽着心酸,卻是當時無數內地赴港女性的生存縮影。
她最放不下的還是老家的面子工程。每月雷打不動寄150塊回家,相當於當時香港普通職員半個月工資。有年春節實在湊不出錢,她把結婚時的金戒指當了,特意囑咐當鋪老板:"千萬別熔了,我過年回來贖。"
結果那年餃子攤被查封,贖戒指的事拖了三年。
後來她妹夫來香港進貨,看見臧健和住在四平米鐵皮屋里,兩個女兒睡紙箱搭的床,回去愣是沒敢跟家里說實情。
1982年那會兒,有個日本百貨公司老板吃她的餃子吃上癮了。對方開價二十萬買配方,條件是要貼日本商標。臧健和咬死要用"灣仔碼頭"四個字,氣得翻譯直拍桌子:"你這村婦知不知道二十萬能在香港買套房?"
後來她在自傳里寫,當時滿腦子想的是"要是用了日本牌子,我娘在村里更抬不起頭"。
等真的衣錦還鄉時,臧健和不是直接拿錢砸,也沒有盛氣凌人。而是包了輛大巴車,把老家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接到青島旅游,每人發件綉着"灣仔碼頭"的紅馬甲。
村里老人頭回住五星級酒店,在自助餐廳排隊盛炒飯的畫面上了當地報紙。
這種"溫和炫富"既保全了母親面子,又沒顯得暴發戶嘴臉。有親戚問起她丈夫,她輕飄飄一句"在泰國當院長呢",既沒說謊又堵住了閑言碎語。
現在看臧健和的成功,最關鍵的不是商業頭腦,而是她摸透了那個年代的人情世故。九十年代回老家投資建廠,她特意把生產線設在外省人多的工業區。
別人問她為啥不造福鄉里,她實話實說:"招本地人容易攀親戚,不好管理。"這種清醒認知,可能正來自當年被婆家掃地出門的教訓。
她給兩個女兒定的家規也透着時代烙印——找對象可以,但婚前必須公證財產。用她的話說:"女人手里沒籌碼,愛情就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