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吳站長初見余則成那段,重想,精彩:
幾句話立了全劇的余則成,提前判了馬奎死刑。
“天津站是一個重建站,前柵欄宿貓,後籬笆走狗,建起來很費周章,所以我想起了你。”
——開門見山表達來意。對自己人,站長很喜歡活潑的用詞:“宿貓走狗”、“時間野驢”、“挖菜窖”、“砍甘蔗”。
“以後叫我站長就可以了,不用總是老師老師的了,這里邊的人,是重慶派來的,有的背景很復雜,我都不熟悉……(停頓)……你是我的人,明白這個意思嗎?”
——拉攏親近,也讓余則成明白利害派系,“我都不熟悉”時聲音轉低:因為要討論細節了。
“馬上有個會,行動隊和情報處的頭頭,加上你這個機要室的頭頭見個面,認識認識,以後工作就靠你們了。順便說一下,這兩個人都很……(停頓)……老練,以後你們要精誠合作。哈哈!”
——“老練”之前的那個停頓,神來之筆:顯然不想褒馬奎和陸橋山,但又不能公開貶,只能陰陽地思考一下,找個詞,“老練”。
之後的“精誠合作”“哈哈”顯然是打官腔,讓氣氛別那么陰暗,簡直像反諷。
余則成立刻表忠心,站長接了句:
“對於你(重音),我當然放心。”
——意思是:那兩位,當然就不放心了。
下一個鏡頭,站長派余則成去查穆連成,順便索賄。
“這種事要讓馬奎他們去做,我不放心。要做到無聲無息……鬼知道不算什么,人比鬼還鬼啊。”
誰比鬼還鬼呢?馬奎呀。
“我都不熟悉”、“對於你我當然放心”。這幾句話是余則成整部劇不倒的根基。
“很……老練”、“人比鬼還鬼啊!”這幾句是拙劣的馬奎必然倒霉的伏筆。
尤其“很……老練”這個停頓。馬奎和陸橋山的微妙全在這里:
能讓出口即格言的站長,都停頓一下,專門找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