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在電視劇《大宅門》第一部中,一個頗為有趣的片段,莫過於是大宅門的掌家人、二奶奶白文氏給自己的混不吝兒子白景琦物色教書先生。
因為白景琦天生頑劣,白文氏先後物色了多位先生,都被白景琦給氣跑。白文氏一時半會也拿自己的這個混世魔王兒子沒轍。
就在這時候,有人向白家推薦了一位先生——彼時還沒有到漢東上任的瑞金書記,又稱季宗布。
季宗布有句名言:我基本上是事情干一件就成一件;我要不想干的事情,別人也干不成。
秉承着自己一貫堅持的做事風格,季先生毫不猶豫接下了教育白景琦這件難辦的差使。
上任第一天,季宗布就把年幼的白景琦按在地上摩擦,還直接把他的胳膊整脫臼了。
作為看着白景琦長大的胡子頭,見此情景,比白景琦的父母還要着急,連忙跑到白文氏那邊打小報告。
白文氏聽聞胡子頭的小報告,本能的反應是准備過去學堂那邊,和季宗布理論一番。
遙想當年,貴武、董大興、白三爺等一干老爺們攢一起都斗不過白文氏。
如果白文氏當真將自己身為京城數一數二大戶人家掌家人的霸氣,略微側漏一下,季宗布或許是難以招架,或者說壓根就不願意招架。
走到半途中的白文氏,很快止住了腳步,轉而直奔廚房,表示自己要親自下廚給季宗布燒兩道菜。
中午時分,季宗布眼瞅着這第一頓飯的餐標已經超過合同規定,正琢磨着多出來的那倆菜會不會從他工資里扣。
作為老板貼身司機兼白景琦保姆的胡子頭,一臉沒好氣地告訴季宗布,這是二奶奶親自下廚,送了他兩個菜,是感謝他教書有方,不會額外扣他的工資。
這時候,我們注意到一個細節:
季宗布臉上閃過一絲會心的微笑。
老季的這個微笑,和白文氏的臨時改變主意,恰好形成了相互的對應。
再說得明白點,這其實就是聰明人之間無聲的對話。
季宗布雖然不是什么有權有勢的人,但是絕對是人中翹楚,而且自帶一股清高和傲氣,識人無數的白文氏在第一次見到其本人的時候,就能感覺出來:季宗布和以往那些迂腐不堪的教書匠完全不是一類人。
在聽聞白景琦被季宗布嚴懲的時候,如果是其他泛泛之輩的老師,白文氏自然會去開導一番,憑借自己掌家人的身份,或明或暗地釋放信息給老師,要求他們對自己的兒子管教有度,不能出圈了。
但是對於季宗布這樣的高人,白文氏知道用常規方法去處理,只會適得其反。
人家那么大的能耐,還能輪得到自己去操心該怎么教嗎?
思來想去,唯有以退為進。
白文氏主動去燒了兩道菜,往小了說是身為一個母親,在感謝季先生願意接下教育自己兒子的差使,往大了說,則是暗示季先生,按照他們二人的身份差異,她本不必親自這樣做。但是白文氏依舊降低自己的姿態,會讓季宗布懂得收斂自己的手段、把握好教育白景琦的分寸,畢竟打白景琦也是在打白家的臉面。
季宗布在教書的第一天,看似在對白景琦采取最嚴厲的手段,其實就是在拿捏白景琦背後白文氏的底線,如果白文氏馬上伸手干涉的話,季宗布知道自己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
而白文氏在聽聞胡子頭匯報的時候,也是在思索判斷季宗布的心理活動。
她特意下廚做了兩道菜,還讓胡子頭帶話過去,則是委婉向季宗布傳遞自己的想法——您該怎么教怎么教,但是給我們白家兜着點面子。
當季宗布露出微笑那一刻,倆人的內心其實已經互相通明了。
季宗布知道站在白景琦背後的是一個深明大義的母親,而白文氏也明白,季宗布一定會根據白景琦的個性,因材施教,把白景琦好好調教一番。
只能說,這個細節充分說明,在歷經了太多白家的苦難風波之後,白文氏拿捏和處理人情世故的敏銳和手段已經越發犀利,既有藝術性、又充滿人性化,達到潤物無聲的境界。
相比之下,白景琦和他的祖父雖然都是白家的掌家人,但是處理問題永遠都是簡單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