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23日刊|总第2483期
“欢迎来到90年代，一直看你们刷爷青回，这次你们的青春真的回来了。”上线第三天，欧阳震华在微博上发布混剪视频，为自己主演的新剧《伙记办大事》吆喝。
《伙记办大事》由欧阳震华、马德钟、万绮雯主演，于4月12日登陆优酷。这部剧是《TVB节目巡礼2021》中的一部重要作品，三位主演的年龄加起来已经有161岁，可谓是妥妥的“高龄天团”。
有意思的是，今年年初播出的《陀枪师姐2021 》请来的卡司也早已青春不再，被人吐槽为“老年版陀枪师姐”。
很难想象，当内地的80后演员已经开始为成为“爹妈专业户”作准备时，香港的“60后”“70后”还能在港剧中不断擦出爱情的火花。
TVB为了收视率和关注度，祭出自家的“老宝贝”无可厚非。这种通过剧情和卡司炒出来的冷饭在内地的港剧迷中也没有遭遇太多抵触，甚至有不少人激动地喊出了“港剧复兴”的口号。
但是，就现实而言，说复兴还是过于乐观了些。
港剧在内地的三重尴尬
长期以来，港剧与内地剧在宣传的方向上有着不小的差异。
后者往往喜欢标榜自己的收视率、播放热度，前者则更喜欢拿豆瓣评分说事儿。非港剧粉丝挑选港剧时，也常常将豆瓣评分作为重要的参考标准。
这种现象，让港剧和内地剧在豆瓣上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画风。
“豆瓣在第一集就出评分，有一定讨论度先會咁快。”上线第一天，《伙记办大事》在豆瓣上开出了8.4的评分，欧阳震华这样在微博上报喜。
但这个好成绩的另一面是，参与评分的仅仅有100人左右。
这样的情景同样发生在《陀枪师姐2021》身上，一集即开分，评分人数也是刚刚过百。
不得不说，这是个有趣的现象，毕竟首播当天就开分，在内地剧里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虽然因为有情怀粉的加持，开分一般不会太低，但“新港剧”在内地遭遇的尴尬仍然可见一斑。
其一，标榜复兴与极度圈层。
一般说来，近年来但凡有点影响力的港剧，往往都会被片方和媒体冠以“复兴港剧”的名头。但不得不承认，对于非港剧迷来说，港剧的复兴与否，都不在他们的关心范畴。
因此，即便港剧在这几年也出过一些精品佳作，但始终难以破圈，形成较大的影响力。
其二，与内地剧对垒？先过了老港剧这关。
优酷在早年间与香港TVB达成了深度合作，设有专门的港剧场。怀旧老港剧与新港剧不但是一大引流利器，也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了培育港剧新受众的功能。
优酷2020年发布的《劲好睇：优酷港剧观看报告》表明，得益于内地互联网的辐射能力，港剧的新用户群体已经形成，其中95后占比大幅上升，而女性参与弹幕互动的数量更是近乎男性的两倍。
但是，据数据显示，90后最爱港剧的前三名分别是《法证先锋》《溏心风暴》《寻秦记》，00后最爱港剧的前三名为《法证先锋》《寻秦记》《陀枪师姐》。没有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新剧，全是老剧。
据相关报道，港剧与内地的互联网平台进行合作后，成本从每集100万港币飙升到了最高每集500万港币。但从效果来看，虽然制作成本上去了，新港剧交出来的答卷却并不尽如人意。
其三，炒冷饭跟不上新风潮。
人才断层、人才外流，是人们在总结港剧衰落时的常用词汇。近年来，随着老将回巢，TVB试图用他们挽救口碑，同时帮扶新人，但结果很可能是两头不讨好。
《伙记办大事》的受众很多人就是冲着老将来的，结果却发现年轻的女二要更抢戏；而《陀枪师姐》中的“忘年恋”，说好听点，它所表现出来的“大龄梦幻爱情”吊打了内地剧，说难听点，这可不就是一种无奈之举吗？也难怪观众直言“接受不了”。
这些尴尬就像是一个推销员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展示产品的优点，却总是被无视。
万千愁中有珍重
平心而论，尽管看衰港剧是舆论的主流声音，但这两年还是出现了几部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2019年，在台剧《想见你》破圈之前，港剧《金霄大厦》也曾掀起过不小的风浪。《想见你》将时空切换与青春故事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烧脑深刻的校园画卷。而《金霄大厦》也玩转了时空，并融入了奇幻、惊悚元素，讲述了一段扑朔迷离的宿世情缘。
对于看惯了套路的观众来说，这些新奇的设定让人感到无比新鲜。事实上，即便抛开故事不谈，《金霄大厦》中男主角那不追求世俗成功的心态也令人赏心悦目。
2020年，成为优酷超前点播试水之作的《叹息桥》，凭借复杂的罗生门叙事和特色鲜明的影像风格，赢得了观众青睐。与传统的TVB港剧相比，这部由Viu TV一手承制的新港剧一度让人们看到了港剧的发展新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叹息桥》在内地上线一个多月以后，才在香港播出，明显表现出了深耕内地市场的信心和决心。
紧跟着《叹息桥》上线的，又是一部悬疑剧——《十八年后的终极告白》，这部剧的灵感来源于“香港十大奇案”之一的1997年秀茂坪烧尸案。十八年前的七个少年，在一次与小混混的冲突中，造成对方的离奇死亡。当时有难同扛的他们在十八年后的重聚中，迎来了人生的大转弯。
剧集中线索的铺陈、悬疑感的营造，足以让观众看出一身冷汗。它同样在内地获得了不俗的口碑和热度。
去年年底播出的《香港爱情故事》，则是以香港的高房价为切口，让内地观众体会到了现实层面的共鸣。它没有贩卖焦虑，却讲出了“没钱、没颜、没房、没将来的毒男人生轨迹”。有人评价“你爱情的价格，是每平方2万美元”。多扎心啊！
这些在内地叫好又叫座的新港剧，摆脱了“情怀牌”，不依赖老卡司。猎奇制胜也好，现实刺痛也罢，它们都让人们看到了港剧的潜力。
我们虽然不能就此说港剧形成了复兴之势，但它的存在感得到了彰显。
敢问路在何方
“TVB现在的情况，我是不满意的，而且我非常不满意。”
前段时间，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董事长、香港TVB副主席兼非执行董事黎瑞刚在香港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此直言。
在他看来，除了众所周知的人才流失，TVB的问题在于缺乏创新、全面老化，内部管理山头林立。从某种程度而言，TVB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是港剧的问题。TVB目前的处境，也是港剧的处境。TVB的收视率、市场份额在香港仍是绝对龙头，剧集市场虽有外来剧集的冲击，但港剧在本土的生存压力不大，可谓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那么，于外部市场尤其是内地市场而言，港剧的路又该如何走呢？自从“港剧已死”的论调出来以后，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就没有停止过。
显然，主打与内地剧类型差异的路子不太行得通。《金霄大厦》虽然在内地的反响不错，但剧中的鬼怪、色情、暴力元素，以及贯穿播出始终的“黑大陆”争论，就意味着这种类型无法原样推入内地市场。
从目前剧集的市场环境来看，港剧的当务之急是要以高艺术水准——而不是明星化、猎奇化——的剧集立住厂牌。
正如一部《叹息桥》，就让内地观众知晓了Viu TV的存在，自然也让人们更关注它与内地合拍的下一部剧。而TVB炒出来的冷饭，已然不能让观众感到“真香”了。它更需要做的，是接连推出高艺术水准的内容，让人们重新认识和认可TVB港剧这一品牌。
黎瑞刚在采访中提到，TVB未来要培育出像“正午阳光”一样的高水准团队，不仅仅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本地电视台，更要成为一个品质内容的生产机构和供应商，先为香港观众服务好，然后走向更广阔的外部市场。
所谓香港的“正午阳光”，得具备这样的特点：一是体察当代香港的社情和人心，二是能跟得上年轻观众的审美风潮，三是懂得安全生产的尺度和分寸。在此基础上构建戏剧故事，成功应是水到渠成。
除此之外，短剧已经成为内地剧集的创作新风尚，那么港剧中的短剧、迷你剧是否也该到了回归之时？
2018年至2019年，福斯传媒主导的两部迷你剧《东方华尔街》《心冤》相继在内地上线，这两部用港产班底拍出来的港剧，虽然在播出时遭到了诸多剧作上的吐槽，但必须承认的是，单就制作规格和水准而言，这类剧集一度有望对标BBC迷你剧，打造成独特的品牌。
目前看来，港剧也在不断向短剧领域深耕。《香港爱情故事》便只有12集，最近刚刚播出的《荒诞剧团》也只有8集，并且制作水准在线。
对港剧而言，这种短小精悍又蕴藏不同风味的作品，或许更容易打开内地观众的胃口。
【文/午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