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卫视江湖有一大件事发生了…

2021年4月10日刊|总第2470期

4月中旬,又到了卫视的换剧时刻。

接下来这一轮,北京卫视4月10日独播郭宝昌执导的《东四牌楼东》,浙江和江苏卫视4月13日联播李易峰主演的《号手就位》,东方卫视和总台央视电视剧频道4月11日联播柠萌出品的《小舍得》。

北京卫视播一部早已拍竣的京味剧,这是常规操作。阔别多时的浙江和江苏联手播一部青春军旅剧,也是常规操作。但《小舍得》把央八和东方卫视凑到一起,是打破常规之举。

之前,央视综合频道和地方卫视搞过联播。比如多年以前的《咱们结婚吧》和《毛泽东》,就是央一和湖南卫视一起播的。前者播出,商业上双赢。后者播出,政治上双双完成任务。但这种模式毕竟还是特例。

央八之前没和地方卫视联手过。地方卫视周末都有综艺,平日每晚两集,周六、日可能只播一集,每周出货十二、三集。可是央八是电视剧专属频道,24小时播剧,黄金档通常是每晚三集的节奏。从技术上来说,两方面凑上就有困难。

还有就是,央视是国家队,位势上自然不同。但在市场里,前几年央视播的剧往往卖不出网络版权的好价钱,他们反倒在市场里抢不到好剧。这也是和地方卫视联播的客观阻力。

但这一格局在去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地方卫视在疫情打击下,经济创收愈发困难。视频网站从创作的上游到播出的下游,逐渐主导了整个剧集行业,纯粹网播亦能取得轰动效应,已不需要卫视的导流。反倒是总台重组之后士气如虹,新的电视剧团队把央八定义为抢占市场、重塑第一播剧平台的桥头堡。

一方面,“总台出品”的招牌打出,一串主旋律大剧陆续开工。另一方面,发力抢购市场当中的品质剧。文学色彩浓郁如《装台》登陆央一,女性视角当家如《流金岁月》,革命历史题材如《隐秘而伟大》,厚重历史正剧如《大秦赋》,传统武侠功夫如《大侠霍元甲》,尽入央八彀中。

央视和视频网站之间的关系明显融洽了。爱奇艺、腾讯都把自己的定制剧发行到了央八。《装台》是央视和芒果TV的联播。《觉醒年代》是央一和优酷的联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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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似乎还不够。央视新的电视剧管理团队还想完成最后一块拼图——与地方卫视的联播。今年早些时候,《流金岁月》曾被考虑在央八和湖南卫视联播,但终因档期凑不上而作罢。现在,在柠萌、东方和央视的积极推动下,《小舍得》第一个吃到了这只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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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上说,这是一件好事。时移世异,江山更迭,卫视江湖不复当年的盛况。倒退十年,开一家卫视就多一个赚钱的平台。倒退五年,五大卫视风光无限,剧综两线引领行业。现而今,二三线卫视只能播老剧,五大卫视中也已经出现掉队者,不再具有选购大剧的实力。

原本,湖南卫视永远独播两部新剧,黄金档和次黄档各一。另外四家两两组对,再播两部新剧,有时也会分开独播新剧。这样,电视上每天都有四、五部品相不错的新剧在播,省级卫视当然是重要的播出平台。

现在,湖南卫视还在保持黄金档独播,次黄档的“青春进行时”剧场时有时无。另外四家,通常只有一对能配对成功,播一部新剧。其他两家就成了先网后台的阵地,或者干脆播起了积压剧和二轮剧。这样算下来,省级卫视每天只有两部品相不错的新剧在播,影响力严重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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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央八加入进来,“五大卫视”变“六大卫视”,有了新的排列组合,又能两两结对,每天又有四部不错的新剧可播,这就给卫视江湖注入了新的活力,为电视台购剧补充了能量,为电视行业与视频行业的对弈增加了筹码。

换个角度看,版权剧的景况这两年江河日下。就说网络版权价格,4年前,单集500万元比比皆是;3年前,单集300万元比比皆是;1年前,单集100万元成了常态;现在,单集几十万元,人家还不见得乐意掏。

网络平台都倾向于自制定制,过程可控,版权自有。市场中的版权剧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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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是版权剧的大本营。电视台荣,版权剧荣。电视台损,版权剧损。电视台对新剧数量的需求下降,就会窒息版权剧的活力。现在,央八加入卫视联播阵营,与省级卫视共同进退,自然也给版权剧续了命,增加了想象空间。

制片公司说制播分离好,播出平台说制播一体好,要我说,制播分离和制播一体的混合所有制才科学。简单言之,制播一体更便于大数据的施展,也就是干迎合的活儿;制播分离更便于创作者的发挥,也就是干创造的活儿。

目前,三大视频网站自制定制占去半壁江山,总台出品和芒果出品也在扩大产能,留给版权剧伸展的空间已经严重压缩。某种程度上说,保留版权剧的火种,就是保护传统的专业性、创造力和仰望星空的愿望。真要是全部按照互联网思维做剧了,那就离人工智能彻底取代编剧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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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不断内卷直至空无的图景。相当于《三体》里的高阶文明向着宇宙扔了一个“二向箔”,我们的文化艺术将在降维打击中归于平庸。

那么,央八入局,就可以彻底破除电视剧危局吗?顺便说一句,随着行业形态的变化,电视剧这个名称也在变化。网剧崛起了,与电视剧分庭抗礼,电视剧行业就变成了剧集行业。网上看剧的人成了主力,剧集行业眼瞅着就成了长视频行业。

名称的嬗变,受媒介迭代的大势主导。电视台如果不能在融媒体之路上站稳脚跟,或者在创收渠道上得到重大扶持,购剧播剧的存在感很难长期保持。

芒果TV在战略层面、资本层面都是成功的,但在剧集的播放量上,从一季度的数据看只是头部视频网站的零头。它目前不太可能打破三大视频网站正在形成的合围局面。

央八入局,能否和省级卫视其乐融融,从此携手并肩,还要继续观察。毕竟,省级卫视之间的竞合关系也很复杂,不合作买不到大剧,合作了又有各种利益和诉求之争。往往是牵手一段时间就互相不可容忍,分开一段时间又彼此思念甚笃,分分合合成为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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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小舍得》这一步,也算一个小小的创举。我们乐观其成,剧播好,两台之间处好,三方之间良性互动。至于剧集行业是否真的要变成长视频行业,这个老天爷说了算。我们只希望,不管谁来主导这个行业,文艺作品必须承担起这样的使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传,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留经典。

【文/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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