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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12-20第5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迟到的日出〔报告文学〕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迟到的日出〔报告文学〕
陈冠柏
如果不是38年前那次出乎人意的选择,最终留在大陆;如果不是两度牢狱,三代受笞,曲尽坎坷;如果不是劫后余生,再次放弃移居海外的机会;如果不是为了那该死的冰箱……如果没这一连串的如果,玉兰树下那幢带平台的独院小楼和它的主人,将会有怎样的今天?
设问是徒劳的,真实的唯有历史。
我沿着一条象历史般曲折迂回的小街,去寻访这户有着小街般迂回曲折历史的家庭。
没有门牌,没有号码,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华日。 1.聚。在明亮的窗口
1987年初秋,当台湾《自立晚报》二记者首访大陆行至杭州,华日冰箱厂的厂长们设法捎信儿给他们,希望光临采访,哪怕来看一眼也好。
兴许记者太忙,记者没有来。
那也无妨,关于它的信息早已在海外传开了。前不久,美国费城华侨领袖张天德先生初闻“华日”这个名字便情绪勃发:“一个办了才三年的冰箱厂,规模搞到年产十万台,领头的三兄妹和厂里1/3员工,都是台属侨属,真是好新鲜!看看去。”
这位经常往来于中美间的民间友好“大使”极通中国内情,但识得台属侨属独立办厂且多方护祐,还属首次。
钱塘江畔一幢耀目的新楼立于菜畦苗圃前,通体光泽。“真象个旭日初升的样子,华日!”张先生对厂长陈永祥说:“你这三年怎么个跳法?”
风度翩然又略呈忧郁的陈永祥推出了妹妹陈励君。“三级跳,头一级在龙骧里,她最清楚!”双颊瘦削而镜架庞大的陈励君,脸一红便说开了晕眩中离散飘零的家,十年离乱后从不同的方位重新组合到一处的故事!
她去黑龙江依兰县插队七年,带着一张回城卡归来,东碰西撞没人收留,连做豆腐都嫌她出身不好。幸亏一家街道塑料包装厂留下她踩鞋帮儿,有了碗饭吃。别看她模样文文静静,可心里却藏着火。她铆足劲儿干,很快由外包工转正了,当过会计、财务科长,被民主推选为副厂长。
大哥陈永祥是个鼓捣啥成啥的聪明主儿,读书时搞无线电、航模什么的,就心灵手巧。谁料内乱中因“亵渎领袖”给关了七年。刑满出来,办过电机厂,弄过丝漆画,虽现状凄然,心底抱负却未泯灭。当了副厂长的妹妹问策于他:“抓个什么大宗产品把效益翻上去?”他胸有成竹:“电冰箱。”妹妹犹豫:“那是早春的燕子,还没进寻常百姓家。”他断然:“正是早春好天气,要争就争个领头雁,先飞鸟。”妹妹心里嘀咕:“街道工厂可没家底。”他从容自信:“我啥时候想干的事没干成过?”
其创业之初的艰难毋需冗述了。哪个厂不是难产儿,哪个难产儿最终不是硬挣着到了地上人间?这都一样。特殊的难,是他们脸上身后涂有的政治色彩。挨整过、发配过、囚禁过的兄妹连同他们的父亲聚在一起办冰箱厂,扎眼之余还使人有双重疑虑:经济上行?政治上行?
难得这股再难也不回头的开掘劲儿,那电冰箱的最初样机竟在他们敲敲打打中开始制作了。设计绘图靠“游击战”,“背包公司”,走哪就把活计摊到哪。十来个人,没地方搭伙,没户头开支,连试制资金也从励君所在的包装厂借。夤夜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闹得龙骧里工场的周围不得静睡,时有居民上门交涉。求你们饶饶吧,等制成了冰,先送你们吃,怎样?父老乡亲!
夜灯下,永祥、励君加上后来入盟的四弟福祥进行着颇有家庭色彩的创业。“可别撇下我哟,我解放前搞电务,解放后办电厂,一辈子没离开过电!”三兄妹的眼光一齐聚到行伍出身的父亲身上。“你们妈在后头,她也要来鼓鼓劲儿!”
可是,没资金,那劲儿就白鼓。陈永祥只身南下到广州同松下公司谈判进压缩机。没钱进宾馆酒家,便在路旁小铺饮几杯薄酒。谈判成功了,500台压缩机到了深圳,急等80万资金。信贷员拉长脸儿问陈励君:“钱贷给你们这些人能有个还?”“不借便不借,凭什么损人?我们这号人怎么啦?”励君一肚子委屈,拖着疲塌塌的身子回到龙骧里,见着福祥他们大热天光着膀子抡大锤,鼻子一酸,哇地哭开了,“还忙啥,汗白流了!”永祥安抚说:“就不会找找组织?”是呀,组织,还有区委区政府哩!咱台属侨属已不再是丑小鸭。陈励君抹去眼泪找到区计经委主任鲁自永。深感三兄妹一片报国心,鲁自永巧借妙调,终于凑足了钱,救了他们的急。“六个月还清,写张保证书吧!”励君怀着绝处逢生的喜悦说:“签就签吧!”
说到这里,张先生插话打问:“你就不怕六个月倾家荡产,债主上门?”
“我相信我自己,更相信我哥。我们希望创造自身的价值,并且让社会承认。不为钱,不为名,就为给祖国开个窗口,告诉外边的亲人,我们这些曾经被唾弃的人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 2.散。小楼坍塌后的碎片
对于在台湾的海外的亲友,“华日”还是个陌生的“窗口”。他们印象最深的是38年前湖墅路上那小楼庭院里的玉兰树。
这是1949年早春。因为政权即将更迭而导致的动荡似乎并没有波及这所带平台的独院小楼。陈伯远坐在堂前硬木靠椅上静静读报,身后是他的儿子陈体豹,一身戎装。同窗旧友渡海的渡海,南迁的南迁,唯有这里稳如钟鼎。冬去春来皆如昨,风送一片宁静。
陈伯远早年毕业于保定军校,抗战时任国民党政府兵役署长,此时为中将参议。将门之子陈体豹黄埔军校十七期机械特科毕业,精熟机械电信,为少校参谋。
“早点定夺,走吧!”继一封封书信电报之后,陈伯远的两位老友,国民党军委办公厅主任姚味辛和浙江保安司令竺鸣涛又前来充当说客。陈伯远兄弟陈普民作为台湾联勤司令也飞来杭州,催大哥一家赶紧搬家,迁徙用的车船早已备好。
“春风将至,绿意如何?”陈伯远主意已定,想留下来经历乾坤扭转日。“给来客续上辞行茶!”陈体豹夫人韩文勤放下抱在臂弯的一双儿女,按公公吩咐给客人上茶。那男孩是永祥,女的便是励君。姚、竺二位不无遗憾地走了,叔公陈普民反被大哥劝留大陆。劝人走者反被留,趣闻一桩。唯有在青岛任警备司令的姑夫一家,南走孤岛了。玉兰芬芳,陈氏家族沐芬芳而跨入全新的年代。
惜乎花期匆匆而过,但见塞北孤影,芬芳何在?陈体豹因肃反审查关押四年出狱,玉兰树下小楼已被征用。父亲陈伯远孤苦无告,投靠了上海的女儿。体豹自己的妻儿则移居至一条小街阁楼。叔父陈普民,死于狱中。呵,聚于玉兰树下,如今则忧于斯,散于斯!
落拓的陈体豹,竟也是磨不垮的陈体豹。他办了个机电工场,“大跃进”后归并成杭州电机厂前身。他主持技术室,有20多项科技成果。台钳钻床旁,“钻”出了永祥、励君以后的国祥、福祥。一家六口,日子清贫,却也乐融,合家上过初阳台,看朝日从城廓后升起点染西湖。
但是,能上初阳台的日子依然不长。后来,即被押上审判台。“文革”初期,陈体豹以莫须有的“叛国投敌罪”又被冤判七年。儿子陈永祥也以“反革命罪”,被判七年!大雨滂沱。父子被推上同一辆囚车。越过街市,猛地见灰墙上隐隐露头的玉兰树。哎,散了,这回是彻底的散了——励君支边去黑龙江,老四福祥淌着鼻血蹬三轮。老三国祥最惨,下乡到余杭,散工回屋抓灯头做饭,哪料灯头跑电,一触手便电击倒下,再也没起来。满腾腾一家人唯剩孤母韩文勤忧惧缠身,倒于床榻,昏迷中见那带平台的小楼哗啦啦坍塌,无数碎片朝她劈来……
待这些“碎片”得以重合成残缺的整体,又是迟开的玉兰芬芳之时。陈体豹手里拿一封西德来信,信中叫永祥、励君他们出去读书定居。来信者谁?正是当年陈家门中离开大陆的姑妈。
父亲等他们回答——这是下一代作出去留祖国大陆决定的时候了。两代人,相隔三十年,面对同一道命题。“我来给姑妈回信。”励君说。
她写了些什么?她告诉姑妈关于“窗口”的故事,他们的“华日”,他们的事业。
华日冰箱厂的200多员工几乎都向自己在海外的亲友写信,问信息的问信息,拉投资的拉投资,他们要办一个叫亲友心暖意满的“窗口”。
三兄妹是一个圆心,圆心外围是数百名台属侨属。大圆小圆都是同心圆。陈永祥就强调这个“同心”——要为国家做事,让海外亲友知道国家让我们放开手脚办实业。
“好哇,办实业!”浙江省侨联主席吴东侪,一位爱国老华侨,高兴得同陈永祥促膝长谈。“不能光在饭桌酒席上做祖国统一工作,光吃喝不办实事感情维系不上。人家都想为祖国多做事,把侨务台属工作引向经济交流轨道,你开了个好头!”
“华日”,确是张好牌。不知有多少来自海外的亲友知道它,见过它。
在一次按惯例开到晚上六七点钟的中层干部会上,陈永祥提出“精诚团结,艰苦创业”的华日精神,并说“这就是我们改革的特色!”在办厂初期,人们在狭小的龙骧里挤得转不开身。没有资金,工资也不按期发,勒紧裤带干。后来富了赚大钱了,也不多发钱,1986年可发的24万元奖金只发了少许,19万元作股票发了。陈永祥说:“投资于企业,捆在一起,同心干!”谁也没怨言。他们老是觉得“窗口”外有许许多多眼睛看着他们,甚至连习以为常的“人情交易”都被视为不义,搞销售业务的,不动用客户送来的烟酒、提包之类,纵使一只小小的打火机也悉数上交。到真该为社会谋利益时,“华日”又很慷慨:光是给之江函授大学赞助款就拨了10万元。
三年间,华日厂从龙骧里起跳,经租用一家水泥厂仓库过渡到堂堂正正立起华日大厦,果真是三级跳,步步高,没花国家一分钱的投资,创利1400万元,创汇105万美金,成为杭州市区一级财政收入的大户。现在,倘有台胞侨胞来,接待部门的同志就欣然推荐,“去看看华日吧!”
华日,以“温暖而智慧的胶水”,粘住了每一块曾经散落的命运碎片。 3.聚。在小金字塔的顶端
在华日冰箱厂领导层顶端,出现了这样一个结构图——厂长陈永祥,副厂长陈励君,往下第三把手,便是企业部主任陈福祥,举凡生产、技术、质量、工艺、销售、供应诸事都由他包了。
这不是典型的陈氏家族班底吗?陈永祥说:“这是自然汇流。我所醉心的是大家庭式的管理方式。”他并不回避。
其实也回避,不回避似乎不合国情。照说陈福祥弄个副厂长的衔儿是不在话下的,他实际干的就是这份差事,可陈永祥还是只让福祥当了个主任。陈励君从包装厂调来,低工资,70来元。两次调资,陈永祥都没动她的,以致一般的办事员都高过了她。直到“励君不上,我们也不上”的舆论过强了,这才考虑给她浮动到通常水平的130元。他想造就一种廉正的形象,以抵御由于兄妹厂长可能引起的诸种麻烦。他越要保持住这种相互默契心领神会滑润无阻的领导结构,便越要克己奉公,拿出双倍于人的谨慎和自制力。
“华日”是汪洋中的一条船,最苦的是驶舵兄妹。他们的搏击,除了类同于他人的动因,还因为他们是一个家族,一个需要追回失去光阴和价值的家族。他们要率先实践陈永祥倡导的“华日精神”——精诚团结,艰苦创业。有人要揪这个家族的尾巴:“精诚团结不是国民党的口号吗?”愤怒的陈励君托了一下依然沉重的镜架,煞白了脸儿说:“精诚团结难道是国民党发明的?就算是一个民革成员继承早年国民党的革命精神有什么错?”
这话自然超出了妹妹为哥哥辩护的意义。因为她是中共党员,她弟弟福祥也是中共党员,她要站在党的立场上说话。特别是此时,哥哥陈永祥已加入民革,是省民革最年轻的候补委员,她更要这样说。别具一格的“国共合作”嘛!
也许别的地方好“合作”,兄妹之间便难了,你很难摆脱投于其上的“私家色彩”。不知有几多议论传到区领导的耳旁,说他们搞“家天下”,“两兄妹擅权”,“陈永祥办厂为自家”。在远距离观察“华日”的领导部门中间,也总有因为兄妹厂长而云障雾遮、真相难明的疑惑。“华日”是团谜。有人出了个破谜的主意:派个支部书记掺进去。
“掺进来干什么?监督厂长?我们每日每时接受着监督?审计、财税、工商部门不是随时随地在监督,何况还有区委区政府在上。”陈励君气吁吁地找到区里,“我是党员,听党的安排,但兄妹厂长行不行,可以看实绩,可以问群众!‘华日’蒸蒸日上,说明即便是家属型的管理班子,只要秉公不私,就能够适应,干嘛要掺得疙里疙瘩?”
区委书记陈加元派干部考察民意:“三兄妹当权行不行,要不要拆开?”上上下下谈了近百人,回答大体一致:“三兄妹缺一不可!就这样,很合适!”
一张书生脸的区委书记好一顿感慨:“明明有人用旧习惯势力的眼光看人,反说人家搞封建
家族关系。评论‘华日’,不拿生产力标准拿什么?只要干得好,就是哥厂长妹书记又有何不可?”这一步,当然还只是说说。不过新组建的华日厂党支部由区计经委主任李跃焕兼书记,也就算够开放的了。兼便是兼,大权仍在三兄妹。聚就聚着,该怎样就怎样,“自由生态环境”! 4.散。大厦受风时的轨迹
“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产品,还是冰箱吗?”愁眉不展的陈永祥以苦笑作答。
他能说什么呢?
两年半前,当华日冰箱以浙江最早的双门冰箱获得“四大名旦”之一的声誉后,一直盛势不衰。但要连续把这个名旦角色唱下去,却又何其艰难!两年后,电冰箱市场便出现了“诸侯割据”逞雄的局面。不说别的,仅杭州一地一忽儿就生出几十家冰箱厂,五花八门的牌号,各行各业的归属,七高八低的质量,闹得冰箱市场眼花缭乱。国家有关部门不得不强行干预,一刀切——凡非国家定点企业一律停止生产冰箱,冻结其进口压缩机,等待转产。此举于全局自然必要,但却苦了没定点的“华日”,它实在是一支雄兵呀!上万台进口压缩机进了仓库却不得启封。到哪都抢手的产品不得组装。可叹1幢新厦,3个兄妹,800人马,困守长愁,焦灼如焚。“领头鸟”败于“一窝蜂”。小看了“一哄而起”的惰力,又失策在赶晚一步没定上点,捞到产销冰箱的“铁饭碗”。晚,晚,晚,好事轮到这一家怎么总是蹒跚又蹒跚!
陈励君托着沉重的镜架,捧着一张要寻访经济领导机构的联络图,风风火火穿行于京城街巷之中。中国大,京官多。一天一个门坎,十天重复一遍。七月流火。热。等人等消息,希望给一张破例放行的“绿卡”。唇干舌焦。咽点口水吧,这些大机关里不备茶水。办公桌后的口气是严厉的。她钦佩他们执行指示的坚定。但这坚定性应提早表现于盲目上马的“冰箱热”之前呀!或者允许几家有条件有实力的非定点企业和定点企业竞争呀!要是败了,卡掉“华日”,她不悔。可现在她悔,“华日”是台属侨属的骄傲,有海外交流网络,有出口的信誉,有那么大的规模,有发展的后劲,有她和她全家倒霉历史的句号,她希望
“华日”日不落。难。日复一日,没有松动。没有松动她也不动——固守北京两月有余。跑了多少机关,拨过多少电话。脸儿更瘦了,眼睛更大了。旅舍里,成夜成夜的灯不灭。一支笔,写明天准备去感动的“上帝”名单;研读一本书:《雅柯卡自传》。忽而电话铃响,远在杭州的丈夫来的。儿子发烧,知道妈妈不会来守着他,只希望妈妈在电话里回答他一个问题:“妈,你爱不爱我?”妈妈手抖声呜咽,“爱!爱!爱!妈给你买了儿童英语上、中、下。”言未毕,泪成行。
与陈励君的活动路线遥相呼应,陈永祥乘风踩云直飞深圳。他准备北线没有结果,尽早实行战略转移。云海上,他意悬心浮。他想象不到,此时的北京,正为这家并不起眼的工厂筹划出路。关心者众。关于“华日”的报告传递于国务院、国家计委、经委、轻工部、全国侨联等大楼之间。部长、主任们破例坐下来讨论这个小小的又是难得的“华日”,出于对台属侨属企业的特殊关照,同意放行部分冻结的压缩机。在整个冰箱业整顿中,给予放行,仅此一例。励君闻之,涕泪俱下:“国家到底给台属侨属企业撑了腰。”
唉,哪来的琴声从万米云空上响起?浑圆而清亮,象在撩拨早晨新世界的琴弦。哦,钢琴,他们“华日”的钢琴,第一批十台,已作鉴定,专家说,无疑是国内先进水平。好,争取批量生产。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说啥得抢先争取定点。钢琴用料讲究,木材利用才30%,余下的可制新潮家具。除了冰箱,还有新型制冷器具,厨房空调,电子琴,洗涤器……顺着这思考轨迹想下去,竟也是一个无底的世界,一个“华日集团”中的华日家庭用品系列!有得干,别发愁!
对了,下飞机后得先给家里拨个电话。接电话的一定是爸爸,他成了三兄妹的联络枢纽。只是亏了自己的妻子王金梅,停薪留职回家料理家务。一家都是搞事业的,总得有人作个牺牲。
5.聚。在“全家福”中
这个家至今没有一张真正的“全家福”。父母老了,想趁现在还精神,拍张三代同堂的照片。老大唤老二,老二唤老三,等来等去一年没凑齐过。也是永远凑不齐了。国祥不在了,母亲一想起,便老泪涟涟:“他死那时,说死就死了,连个长短宽狭都问不得。最苦的时候他在,现在大家好了,他倒不在了……”
一张放大的穿旧军便服的黑白遗照因之常挂墙上,正对那张三代济济的彩色全家福。一位朋友把那张好容易拍成的合家欢制成灯箱,柔光从深处透逸,反衬这个家庭的亮色。于是,它和黑白遗照间更是一部反差强烈的历史了。
聚到一道的人们都觉得相聚是短暂的。聚后又散。聚散聚,何日了?谁也说不清。好在那聚散点已经复合在向上的时代曲线上。曲线如走浪青山。青山衔灿然朝日。对于这一家,这一切来得晚了些。但再晚,也是一个辉煌的日出。

金秋诗词选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金秋诗词选
金秋重阳佳节,又值党的十三大盛会,自然引起诗人逸兴遄飞。中华诗词学会在北京举行诗会,颂盛世,歌改革,赏良辰,抒壮怀。编者从中选了一部分作品,以飨读者。
金秋诗会抒怀
钟敬文
雪后园林木叶黄,联朋来作展重阳。
欲招天上诗仙魄,共醉风前菊酒觞。
决策谋深操胜券,效忠才薄藉文章。
蓦然唤起儿时梦,蚨蝶蜈蚣眼底翔。
水龙吟
黄墨谷
清秋佳节连朝,赏心乐事家家院。重阳盛会,日坛台榭,黄花篱畔。久雨初晴,微风轻拂,还寒乍暖。有消息频传,茱萸插遍,仍犹是,天涯远。惆怅情牵两岸。问何时、阴霾吹散?月圆花好,金瓯无缺,亲朋相见。如画江山,神州十亿,前程烂漫。正英雄用武,中华共振,合全民愿。
喝火令
周笃文
逐日骢无影,追风鹘有声。八方佳气郁神京。盛会鸿开国运,百族共欣荣。北牖消残雪,西楼倚快晴。炉峰呼友喜同登。爱煞漫山红叶似霞明,爱煞游山童叟笑语升平。
丁卯重阳夜雪
萧 劳
奇观初赏重阳雪,作客京华五十年。
白雁声中云坠地,黄花篱畔絮漫天。
建瓴如画屋庐好,虚牖添明灯火妍。
乘兴不教辜静夜,吟诗未就又迟眠。
重九寄侄
林 林
咫尺天涯海峡东,登高远望此心同。
绵绵别恨催人老,何日归来见乃翁?
一 剪 梅
金秋诗会感赋
汪普庆
共度重阳意兴高。诗涌如潮,眯眼观瞧,中华大地似腾蛟。江水滔滔,风动旗飘。尧天舜日壮紫霄。东岳呼号,泼墨挥毫,丹心一片化红涛。霞彩光昭,云散烟消。
咏 改 革
潘敬超
改革之年事不同,人民十亿尽峥嵘。
琴声悦耳歌声细,诗味随心酒味浓。
城市繁华衣食美,农村兴旺米棉丰。
人人皆道尧天好,胜过尧天是党风。
李白逝世一二二五年祭
周一萍
千里江天阔,吟声荡碧霄。
众心怀太白,诗海卷狂涛。
江 城 子
林 岫
菊花粲玉助清狂。步荷塘,桂枝香。晚秋潇洒,和雪看琳琅。温李可堪驱使否?茶当酒,醉何妨。西园今喜有新篁。漫寻芳,谱宫商。横笛梦中,吹裂在诗乡。恰值鸿图开国运,从雁阵,待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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