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阳青
2021年国庆期间，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的长津湖之战为背景的电影《长津湖》在全国热映。《长津湖》讲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东线作战部队在极其严酷的环境下，凭着钢铁意志和铁血精神英勇杀敌的战斗故事，展现出了深厚的家国情怀，谱写了一曲中华民族的英雄战歌。影片中既有志愿军战士在零下35度的奇寒下，啃冻得硌牙的土豆的感人片断，更有志愿军战士冲锋陷阵缴获美军“北极熊团”团旗的激动人心场面。而这些经典场景，都取材于长津湖之战中的新兴里战斗，是志愿军第27军第80师第239团第4连指战员冒着异常严寒，运用夜战、近战、肉搏战、穿插战等战术，英勇地同武装到牙齿的强大美军搏杀，为最终击灭不可一世的“北极熊团”作出了突出贡献。
从浙江沿海到狼林山脉，“常胜模范连”千里大机动，挑战极寒值
1950年11月27日午后，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刚刚打响两天，东线战场志愿军的15万大军，在气温零下35度的奇寒下，克服风雪交加、道路崎岖的重重困难，终于等到了攻击当面美军的战斗号令！
其中，志愿军第27军4个团向新兴里当面的美第7师第31团战斗群发起了四面包围的进攻部署，具体到第239团第4连的任务是，沿着新兴里窄轨铁路及其以南山地，由东向西搜索前进，掩护友邻，相机歼敌。
回溯第4连两个月来的紧急纵横大机动，可以看出志愿军第27军乃至第9兵团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从台海作战一线到抗美援朝战争一线紧张备战的缩影。
◆新兴里航拍地形图。
1950年10月1日晚间，正在浙江平湖一线进行以航海和登陆作战为主的军事训练的第4连，利用训练之余欢庆国庆一周年。当晚，就接到紧急命令，立即结束训练和防务，准备行装，待命出征。
军令既到，战争之弦从此绷紧！
从10月7日起，到11月12日，以“常胜模范连”著称的第4连在第239团编成内随第27军连续三次千里以上铁路军列机动秘密大输送，均是一路向北，不断地挺进！先是从浙江平湖一带北上机动至山东泰安、大汶口地区集结待命，再是继续乘军列北上至中朝边境的辽宁安东准备入朝作战，后是接着从安东北上经停吉林辑安再北上到更远的中朝边境吉林临江紧急入朝作战。其间，第4连还曾随第80师由后梯队变为前梯队乘军列直接开进到朝鲜新义州南市洞，准备打击西线的英军第27旅。后因英军南退，而东线美军则继续北犯推进。面对严重威胁，上级又令入朝的第80师从西线撤回安东，仍回到东线拟定作战位置，迎击北犯之敌。
第4连的作战任务由渡海登陆突破转变到陆地山岳丛林作战，作战对象由准备解放台湾打蒋军转变到赴朝鲜打美军，作战时间由原本第二年春入朝提前到立即紧急北上入朝作战。由于时间紧迫，第4连的作战动员，也是指导员庄元东抢着在奔驰的军列上开展的。
11月4日，第27军部队在安东取下中国人民解放军帽徽、胸章及其它各种记号，并正式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序列。
11月12日，第4连随第80师跟第27军主力在临江跨过鸭绿江，秘密进入朝鲜境内。
就这样，一个多月时间里，作为全军王牌、三野精锐的第27军，率领麾下的“常胜模范连”第4连等一批英模连队为骨干的5万之众，从华东沿海到东北边境，南北大挪移，行程5000多里，高度机动，秘密行进，执行命令，听从调遣。从而显示出这支英雄部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中，处变不惊、从容面对的心理素质和硬朗壮实、坚韧不拔的强悍体魄。
这时，“打好出国第一仗，争取首战胜利！”的口号已经在志愿军第9兵团叫响。
与战场局势的瞬息万变相类似，此时，朝鲜境内的天气变化也是变幻莫测。在朝鲜东北部海拔2000米左右的狼林山脉与最苦寒的盖马高原之间，甚至出现了罕见的极端寒潮，气温从平常的摄氏零下20多度跌到摄氏零下37度左右。而整个第9兵团在进入朝鲜咸镜南道后，到长津湖预定作战区域的200多公里机动路线，又正巧在不期而至的寒潮带上。
还没有遇见打仗的战场真正对手，却先遇上极端寒潮和饥饿这两个凶险的“敌人”！而且部队因为北上行军仓促，也未及普遍配发棉衣、帽、鞋等北方冬装，就更是雪上加霜，无疑对造成非战斗减员带来了很大的隐患。
但是，面对跌入寒冷极限值的极大挑战，第9兵团这支来自华东温热带地区的英雄部队依然顶着凛冽寒风和漫天飘舞的鹅毛大雪，在林木茂密，道路狭窄，人烟稀少，偶有几处村落的山涧沟谷隐蔽行军。为了防空，避开美军飞机白天不停的侦察与轰炸，部队严格执行隐蔽要求，一不能生火烧水做饭，只能吃冻得发硬的干粮；二只能夜行晓宿，十几万人悄然开进，五天后到达预定作战区域。美军派出的空中侦察都丝毫没有发现我军行动踪迹，很好地隐蔽了我军东线作战意图。后来，美国舆论界都不得不惊叹这是“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第4连随第80师沿着中江、真平、月滩里、佳山、石幕里、狼林，在山间砂石路、土路，甚至野路上行军，一路徒步越野南下！行至巨武所里附近，与兄弟部队分开后，继续南下不远向东南转向连安浦、沙所，到长津湖北偏东的梨上里隐蔽集结。
但是，从11月15日开始，因为气温奇寒，第9兵团指战员就有耳朵、手指、脚趾等冻伤而变成了蓝色或紫色。又因为大雪封路，开始断粮。尔后几天，指战员冻伤冻病日益增多，有的甚至因缺氧窒息、饥饿休克倒在雪地里牺牲了。面对奇寒大敌，生长在胶东荣城的第4连连长李昌言，因懂得一点“闯关东”的经验，救活了不少的战士。行军休息时，他让各班排的胶东籍老战士，带着没有经历过严寒的四川兵和上海兵搓手跺脚、原地跑步等，再累也不准就地坐下、躺下。在冰天雪地里露营时，不能刚刚脱下鞋子就用热水烫，一定要活动到双脚发热时才行。晚上睡觉时，规定两人组合一被窝，先找些树枝、杂草等铺在雪地上隔潮隔寒；再把两床被子一铺一盖，两人穿着衣服一头一个；钻进被窝后，各自把对方的脚抱在怀里捂暖和；鼻子用毛巾搭着，头戴棉帽，枕着自己的棉鞋或胶鞋入睡。
即使如此，第80师抵达天宜水里、万田里、涂浦里、丰流里地域集结时，因冻伤的非战斗减员达700余人，其中，第4连的伤病员就有十余人。
从11月18日之后的十天里，全体指战员与后勤部门一起想办法积极筹措粮食和御寒物品。其中，庄元东就想起在淮海战役时冒着严寒挖简易工事的场景。于是，第4连挥镐挖冻土，浑身发热，避免了冻伤。经过群策群力，志愿军第9兵团终于战胜了饥饿和严寒这两大“敌人”。第4连指战员在丰流里以北新的出发阵地挖掘好的简易工事里跃起，向武装到牙齿的美军王牌部队发起进攻。
敌我两强相遇，英雄第4连兵锋穿插新兴里东侧高地
12月27日天黑以后，李昌言和庄元东带领第4连沿着当年日本人挖矿时用来行走矿车的窄轨铁路及其以南山地，踩着厚厚的积雪，由新兴里东向西搜索前进。为了隐蔽和伪装，干部战士都将棉衣反穿，保持与雪地相近的白色。
位于丰流里江入长津湖口东岸的新兴里，是一个南高北低，东西狭长的村子。村北因地势平坦，就建有运矿的窄轨铁路和公路，方便出行。村西滨湖，地形狭窄，不便于大部队展开。村南1455.6主峰、1221高地、1239高地三座突兀山峰呈三足鼎立之势，为新兴里到下碣隅里公路之咽喉，易守难攻。
战前，营长张宗海和教导员张桂绵曾带着营部参谋和连以上干部，在当面之敌前沿，仔细勘察本营攻击线路，并结合地图了解新兴里的整个地形地貌。
◆李昌言
营长说，美军狂妄轻敌、自大傲慢，但却害怕近战和夜战。我们一定要发挥我军善于近战和夜战的传统优势，出敌不意，攻其不备，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集中优势兵力，争取一举歼敌！
教导员鼓劲说，新兴里之战是我们东线战场的一次关键性战斗，要敢于展开灵活的穿插、大胆的分割、有力的包围，甚至与敌人展开白刃肉搏战。我们坚决要打好出国第一场硬仗！
在新兴里的我当面之敌，是美军第7师第31团战斗群，约为3300多人，具体部署如下：前伸至新兴里西北5公里的内洞峙为第32团第1营、第31团重迫击炮连；新兴里为刚刚到达的第31团第3营、第57野战炮兵营A连B连及第15防空炮营D连；在新兴里以南约6公里的后浦为第31团团部及直属卫生连、坦克连；指挥官为第31团团长艾伦·麦克莱恩上校、副指挥官为第32团第1营营长唐·费斯中校。麦克莱恩素以蛮横骄傲著称，他在二战期间担任过军务参谋，负责策划部队的编制和调动。而且第31团从未吃过败仗，现在由他来指挥，可见受重视，所以，他几乎目中无人。
第31团战斗群主要武器装备除步枪、卡宾枪、轻重机枪外，还有坦克22辆和大量的60式与90式火箭筒、57式无后座力炮、60式迫击炮、野战火炮，每天还可得到航空兵8架次攻击机以上的近地火力支援。这实实在在是一个披上了装甲的加强步兵团。
◆庄元东
而我军此时既无坦克又无飞机，大口径火炮由于天气和道路原因，留在鸭绿江以北了，主要是82毫米以下的中口径火炮与60火箭筒。两相对比，敌我武器装备可以说悬殊太大。
美军第31团组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了1918年至1920年对俄国西伯利亚地区的干涉作战，因战功显赫，被伍德罗·威尔逊总统授予“北极熊团”称号，并由总统亲自授予“北极熊旗”。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过太平洋战场上的阿留申群岛、马绍尔群岛和冲绳岛等进攻战役，战场应变能力较强，是美陆军中战斗力很强的团队。
同样，参加长津湖作战的志愿军各团都是第27军攻守兼备的英雄团队，攻守兼备，以攻为主。
虽然志愿军第27军武器装备十分低劣落后，但部队具有强大的精神动力，以爱国主义精神、国际和平主义精神为基础，以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为显著特征，具有高度自觉的组织纪律观念、坚忍不拔的顽强斗志和团结互助的阶级情义，敢于攻坚，善于突击，“尖刀风格”锐利，“破击战术”勇猛，特点鲜明，特色突出。从第27军这个军级规模部队，到第4连这个连级战斗单元，无不反映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强大战斗力，正如毛泽东主席慷慨豪迈描述的那样，美军是钢多气少，我军是钢少气多！
晚上19时，第4连前进到细水西北1455.6高地东侧时候，李昌言发现丰流里江北岸以及东山区一带，有敌人数处明火。根据这一情况，李昌言判断1100、1300高地可能是新兴里敌人的前哨阵地。
第4连将这一情况报告营里之后，营长张宗海要求第4连继续搜索侦察前进，查明具体敌人情况后，一是掩护友邻主力渡江，二是保证师部前指安全，三是相机求歼敌人一部。
受领任务后，第4连立即在一段树丛下召开了党支部扩大会。大家在会上研究了兵力、火力部署。决定以第1排、2排向前展开，每个排配属重机枪一挺，第3排为连预备队。采取倒三角队形攻击前进，侦察搜索时沿山腰进行宽正面行动。领导分工和任务区分及处理预案：指导员庄元东指挥第1排在右侧担任正面攻击，并注意与友邻第238团取得密切联系。连长李昌言指挥第2排迂回到敌人翼侧，由山腰向下攻击。副连长王祥麟指挥第3排负责左侧警戒，保证第1排、第2排侧翼的安全。同时派出一个班控制左侧山峰，向下攻击。
第1排奇袭成功，全歼鸭绒睡袋里的美军
晚上22时，第4连开始沿山麓运动。指导员庄元东带领第1排走在最前面。当前进到1100高地附近时，庄元东命令第3班控制整个高地，第1班、第2班沿铁路继续前进。
第1班班长宋保仓将班组人员分成几个战斗小组，明确交代了作战任务。
走在最前面的第1组沿路左侧的树林翻越过1100高地时，发现20米远处有美军哨兵在隐蔽部里。组长盛玉伯、战士苏连高从侧后慢慢靠近，突然以奇袭动作活捉了这名美军哨兵。接着，庄元东命令将俘虏后送转交给营部。
盛玉伯、苏连高小组继续边侦察边前进，又发现前面山腰凹部内有美军两个避风的帐篷，大约有一个排的美军正在睡觉。庄指导员立即挥手做动作，无声地命令全排包围敌人。以一个班向右占领帐篷旁边的高处，居高临下掌控局面；一个班在左面迂回，靠近帐篷后面行动；一个班在正面掩护，以防帐篷里有人跑出来。左右两个班行动进入作战位置后，在占领帐篷旁边高处的班掩护下，开始向前推进准备活捉美军。不巧，在接敌运动中有一名战士不留神儿，一脚踩在一堆美军做警戒物的空罐头盒子上滑倒了，惊醒了敌人。帐篷内顿时乱成一团。庄指导员见此，当即命令全排开火！顿时，三面而来的弹雨打得里面的敌人连躲都没地方，一片惨叫之后，没一个美军能爬出帐篷。战士们靠近又扔了几个手榴弹。再进去看了一下，整整一个排的美军全部打倒在帐篷里。
第1班又果敢坚决向前方运动，趁美军不备迅速插进，抢占帐篷入口，端起冲锋枪迅速射击。班长宋保苍在后面立即命令将机枪架设在篷子左侧，配合3人小组对美军猛烈扫射。枪声响起时，距帐篷40米处冲出3名美军直接冲向宋保苍。眼尖手快的宋班长先是击毙2名美军，剩下的那名美军冲上前抢夺宋保苍的枪。双方争抢时，枪直接被抛出去，宋保仓就与美军扭打在一起。此时，盛玉伯听到班长方向有与敌人厮杀格斗的怒骂声。他先向美军帐篷内投掷一枚手榴弹，然后迅速灵活地赶赴援助宋班长与敌人搏斗。他上前直接用枪托对准美军脑袋，当场将其砸死。随后，宋班长捡起敌人的卡宾枪，继续向前寻找敌人。战斗中，盛玉伯小组孤胆突击，直接插入敌人心脏，歼敌30余人。不久，庄元东指导员在指挥第1排攻打第二个帐篷时，英勇牺牲。令人痛心的是，庄指导员直到中弹牺牲前夕都没吃到一口饱饭。这位瘦高个的沂蒙山汉子，三天只吃了三个冻得比石头还硬的土豆，而且是只能揣到怀里捂热，软了一层啃一层。
◆新兴里战斗史料图。
第4连就是这样，不但战士英勇善战，而且干部身先士卒，全体指战员都不怕牺牲，勇往直前。这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连队组建之初留下来的战斗风格和光荣传统。
第4连最早的前身为胶东烟台抗日基干武装牟平县大队第4连，后来编入八路军胶东军区东海军分区独立第4团。抗战胜利前夕，编入胶东军区警备第4旅第8团。解放战争之初，先后改编为胶东军区第6师第8团第4连，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第26师第77团第4连。
1947年春，第4连在华东野战军粉碎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山东解放区的作战中一战成名，涌现出3名战斗英雄，一跃为英雄连队。当时，正在进行泰安战役，第4连奉命在白马关执行阻击敌人“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第11师的任务。战斗中，第4连坚持阻击7天7夜，终于打退了60倍敌人的7次进攻，歼敌500余人。连长魏来国以132发子弹毙敌92人，被誉为神枪手。战后，第4连因表现突出，被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命名为“白马关战斗模范连”。1947年秋，在胶东保卫战的范家集战斗中，第4连击溃敌1个连，被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授予“常胜模范连”称号。后来，连长魏来国、副连长王国田荣获“华东一级战斗英雄”光荣称号，赴北京参加了全国战斗英雄大会。
连主力攻击多座独立家屋，端掉美军炮兵连阵地
午夜24时，连长李昌言带领连主力抵达1200高地山角小铁桥附近，命令第8班全体出动侦察右侧1100高地情况。该班受领任务后，凭借月色在雪地里的反光，摸到了1100高地附近，没有发现敌情。李昌言又派出第2排副指挥第4班前去控制高地。
◆美军31团支队在溃败途中丢弃的车辆。
战斗小组在前进搜索中，发现了敌人的房屋。这个房屋相对独立，周围有美军哨兵和几辆汽车，不远的地方还有好几个房屋。李连长判断，这个房屋很有可能是美军至少营级作战单位的指挥所，并要求各班排采取战前拟定的协同进攻战术，以倒三角形攻击队形为主，灵活机动对各个房屋展开进攻。夜幕下，我第5班在左、第6班在右两面夹击敌人，各战斗小组利用地形地物敏捷而隐蔽地向前跃进。不一会儿，有两个战斗小组进攻一座独立家屋，一个小组利用家屋的射击死角，迅即将几颗手榴弹从门窗塞向屋中；另一个小组在攻打时直接端着机枪向里面扫射。敌人被我军的这种贴身战术打懵了，有的逃窜，有的投降，有的躺着装死，少数负隅顽抗者，即被我击毙。
接着，连长李昌言又率领第2排从翼侧迅猛向里穿插。当他们进至该山的另一侧时，只听前面房子里的敌人一个劲儿地朝他们叫喊。原来，该敌听到这边的枪声，以为是自家人发生了误会，压根儿不知道是中国军队打进来了。可这叫声正好给李连长他们指示了目标。于是，他们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把敌人撂倒了一片。明白过来的敌人立即开始组织反击。顿时，各种轻重武器响成一片。黑暗中，曳光闪烁，弹片横飞，子弹穿梭。我首批冲锋的战士倒下好几个，伏在一块石头后面的李昌言，也被猛烈的敌火打得抬不起头来。他就挥手指挥第7班跟敌人对射，牵制其火力，然后两手一合，让第5班和第6班左右包抄。后来，战士们接近窗户用手榴弹解决了房子里的敌人。
第4连用这种“猛虎掏心”打法，连续夺取了敌人的多座独立家屋，等于是吃“熊心豹子胆”。当收缴战利品时，李连长他们发现，各屋均有电话机、报话机，墙上还挂满了作战地图，地上还有未燃尽的作战文书，好几名美军军官横尸屋内。后来获知，其中一名军官是“北极熊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此处正是美军“北极熊团”的指挥所。
因为时间紧急，李连长他们只把缴获的敌人指挥所3部电台带走，其他战利品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包括“北极熊团”团旗，也被李昌言连长认为是花里胡哨的装饰布，而扯下丢在地上。然后，他们就继续扩大战果。
第2排战士冲下一段山坡，在平缓处发现一个美军炮兵阵地。他们左右包抄，勇猛冲击，很快占领了美军炮兵的三座房子和一处指挥所，不善于夜战的大部分美军在睡大觉，被志愿军击毙，残余美军丢下105毫米榴弹炮，纷纷溃逃。志愿军战士们抓住战机，以步枪、机枪猛烈射击溃逃的美军。第5班、第6班占领并捣毁了美军第57野战炮兵营A连的炮兵阵地，缴获105毫米榴弹炮12门。随后，第2排以60毫米迫击炮、重机枪部署在炮兵阵地东北处一座小房子附近，防止美军反扑。
与此同时，第3排第9班占领扼守江桥南端的独立房屋向北警戒；第7班沿公路向前搜索侦察前进。当向前发展至250米处，第7班发现公路右侧一座独立屋子，立即展开战斗队形夹击屋里面的敌人。凌晨4时，无力反击的美军仓皇逃窜到西南山区，第3排控制了该处地区。
凌晨5时，控制1100高地的第3班、第4班、第8班都先后抵达连长所在铁路南侧一处房屋。至此，第4连顺利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友邻第238团已经有一部兵力进至1100高地之东侧。
这次穿插突袭战斗，第239团作战英勇顽强，一下子就捣毁了美军第31团的团部，使其当天就失去了指挥。美军大口径火炮的威力也大大削弱，战斗进程大大提前，志愿军伤亡大大减少。第4连以牺牲13人、负伤54人的很小代价，共毙伤美军300名、俘虏美军9名、缴获榴弹炮12门以及大批汽车物资等。
我军围攻与追歼，“北极熊团”轰然覆灭
经过一夜激战至11月28日拂晓，志愿军第80师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并将美军合围压缩在新兴里、内洞峙之狭小地域内，陷敌于不利态势。战斗中，志愿军部队除吃干粮、啃土豆、吞冰雪外，均未得热饭热水，弹药仅补充到少许子弹和手榴弹。这就是志愿军指战员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一口炒面一口雪一边打击敌人的感人英雄故事的源头。
后来，敌我双方在新兴里激烈的战斗从11月28日早晨6时打到12月2日凌晨4时，经历了敌我拉锯对攻鏖战，胶着停火休整，我军围攻与追歼，战斗胜利结束等几个阶段。最终，经5天5夜激战，“北极熊团”上至团长，下至士兵，4000多人被我们歼灭，“北极熊”轰然倒下，成建制地覆灭了。
◆陈列在军事博物馆中的“北极熊团”团旗。
战后，第239团第4连由于以迅速、秘密、勇猛、顽强的战术动作，插进敌人心脏地带，打烂了美军的指挥系统，又摧毁了美军赖以支撑的炮兵阵地和支援火力，圆满完成了任务，被志愿军第27军授予 “新兴里战斗模范连”光荣称号。
对于新兴里一战，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在著作中提到：全歼美军一个整团，一个人也未跑掉，第27军创造了这样的范例。
美国作家罗伯特曾在《冲突》一书中描述道：“美第7师第31团和第32团组成的特遣队的上校指挥失踪了，继任的中校指挥被打死了，士兵们四处溃逃，丧命的很多。”
1950年12月11日，美国《时代周刊》评价此次战役为“败北——对美国来说从未有过的最大的败北”。《新闻周刊》则拿此战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同样在12月份发生的珍珠港事件做了对比，并发表以下评论：“也许这是美国历史上自珍珠港事件以来在军事上遭受的最惨痛的失败。”
新兴里战斗的历史意义在于，志愿军第27军以一个加强师创造了一个以劣胜优、以弱胜强的战争奇迹，创造了抗美援朝作战史上唯一的、成建制地全歼美军一个加强步兵团并缴获其军旗的光辉范例。
2019年10月1日，在国庆70周年大阅兵中，“新兴里战斗模范连”战旗，伴随着威严雄壮的《钢铁洪流进行曲》，庄严地通过天安门广场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令人自豪，倍受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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