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鸦
自爆发以来,俄乌冲突就被视为俄罗斯与北约代理人——也就是和乌克兰之间的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自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以来东西方政治阵营间最接近全面战争的一次。
很多人开始怀疑俄乌冲突是否会升级为核战争。一直致力于在国际上针对、排挤俄罗斯的北约,是全球最大的军事联盟,英美法都拥有自己的战略核武库,其中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核弹头库存;而与之针锋相对的俄罗斯,则拥有相比英美法更先进的战略威慑武器,无论是“萨尔马特”导弹还是“北风之神”级核潜艇都是北约十分忌惮的“大杀器”。
北风之神级核潜艇
这两支同样手握数千核弹的势力在乌克兰的土地上开打“代理人战争”,毫无疑问,这是21世纪以来人类文明最危险的时刻。
围绕着“到底会不会打核战争”这个话题,北约和俄罗斯都在不断通过外交渠道试探、摸索对方的底线。俄方绞尽脑汁地要捏着这张“底牌”逼北约减少或停止参与俄乌冲突,而北约则想尽办法避免把莫斯科当局逼上“死路”。
已经有无数的学者论证过,这场可能发生的核战争一旦开打,带来的将是什么悲剧性的结果。但是,刨去外交层面的交锋,俄乌冲突带来的紧张的危机真的会升级为核大战吗?
俄军装甲部队
北约核心利益
基于当代各国对核武器普遍性地使用原则,以及臭名昭著的“保证摧毁”原则,现代核战争的爆发需要满足一个最重要的条件,那就是必须有一方打破“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规则、向另一方发射核武器。
那么,美国领导下的北约,会成为这个核战争的“发起人”吗?
截至目前,北约花费了超过千亿美元去大力支持乌克兰这个代理人,哪怕乌克兰还不是北约的成员国。北约的“尽心尽力”让一些人开始认为,乌克兰也成了北约的“核心利益群体”中的一部分,因此当乌克兰在战争中落败时,北约似乎完全有可能动用部署在土耳其(因吉利克基地)或德国(比歇尔基地)等地区的战术核武器,对俄军展开报复性打击以挽回局势。
土耳其因吉利克空军基地
但是,北约为乌克兰“大开杀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首先,北约确实是一个“核联盟”,自2014年来每一次的北约峰会都明确重申了这一点。但是,无论是在2022年的战略构想,还是2012年的北约威慑与防御态势评估文件中,作为“北约最高安全保障”的核武器的实际运用,必须是为了“维护和平、防止胁迫与遏制侵略”——这是一种刻意的模糊化的说法,给政治上提供了大量斡旋的空间,但其生效的对象是固定的,那就是关系到北约核心利益的、真正的北约成员国。
北约对乌克兰的支持、对俄乌冲突的间接性介入,本质上并不是防御性的,而是进攻性的——乌克兰是北约培养的“代理人武装”。其与俄军交战,对北约带来的是更多的好处,如俄军相对力量的削弱、大量宝贵军事情报的收集、在国际上让俄罗斯更为被动……
乌克兰装甲部队
然而,北约的核心利益在俄乌冲突中受到哪怕一丁点威胁了吗?并没有。也许整个北约在俄乌冲突中受到的最大实质性伤害,恐怕要数波兰莫名其妙地让一颗防空导弹给砸了,当然,那并不被视为任何一方展开的“袭击”,因此根本无需引用《北大西洋公约》的第四或第五条款。
对于北约来说,继续“花钱买乌克兰人的命”、继续让俄军在这片土地上“放血”,是相对来说最安全、同时也对北约方面最有利的,北约迫切的诉求是尽可能减少核战争的风险,更别说为了一个乌克兰主动发起核打击了,那根本与北约的利益与战略背道而驰。
乌克兰军队
莫斯科:模糊战略与被动态势
对北约来说,形势简单,只要跟着利益走就完事了。但对于俄罗斯来说,情况就要复杂得多。一方面,俄罗斯对于“核武器”的使用战略来说相对更模糊,许多学者认为,莫斯科并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小型战术核武器,来更好地让战略威慑发挥必要作用——当然,这主要也与俄军疲乏的常规军事实力有关。
没有任何人能否认,自苏联解体以来,俄军常规力量的发展可以说是困难重重,从征兵难到装备差,再到具体战术上的落后和军费上的“不平等分配”。外表威武雄壮、在叙利亚大杀四方的俄军,出人意料地在乌克兰碰上了“硬骨头”。别说此前预想的“闪电占领基辅”、“西取敖德萨港”,就连已“入俄”的赫尔松州的首府都给丢了。
但莫斯科会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吗?那显然不可能。事实上,从俄罗斯近十几年来的军费分配就能看出,克里姆林宫已经不再将“保家卫国”的大部分希望寄托于俄军的常规部队身上,大量的军费都被投入建造更多的战略核潜艇、弹道导弹以及高超音速武器。
俄军试射萨尔马特导弹
此外,继承自苏联的“民防基础”,如更完备的应急机制、防空洞、民防和医疗设施储备等,都会让俄方认为自己在可能发生的核战争中会更具生存性——毕竟,在全面核战争中,谁能活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显然,俄罗斯在这方面更自信,当然,他们也因此会比北约更具有积极的、使用核武器的意愿。
另一方面,同样基于贫弱的常规军事实力,俄罗斯的核战略对于战术核武器的运用要更模糊化。英国军事专家罗德·桑顿博士指出,俄军并不认为战术级别的核武器是危险的,他们更愿意将其视为带有一定风险、但战术效果更好的“常规爆炸武器”。事实上,俄罗斯军方在讨论到战术核武器的应用时,一般不会像其他多数有核国家那样“有所忌惮”。
最后一方面,对于目前的俄罗斯来说,使用核武器是俄军“以升级手段完成战略降级”理念得以生效的唯一手段。在俄军常规部队难以对乌克兰造成“决定性的伤害”,甚至不得不在乌军的进攻下撤退时,俄军完全可以以“升级手段”(即核武器)来造成更好的杀伤效果,同时以威慑力迫使乌军停止进攻、从而实现俄乌冲突实际上的“降级”。
俄罗斯亚森级核动力攻击潜艇
因此,从多方面来看,俄方主动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更高,而俄方官员以“核战争威胁”发表言论、警告敌方的次数和频率也是最高的。
这主要是因为俄当前的战略目的已经随着乌军的进攻受到了重大威胁,而乌方宣称的“夺回克里米亚”更是对俄军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因为战场上的失利,俄当局已经在国际社会上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如果乌军继续发动进攻、继续夺回失地,那么俄罗斯在西亚、远东乃至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都会大幅下跌,俄罗斯的国家利益将更难得到保障,更别说维系其“大国身份”的面子了。
但是,俄罗斯会马上使用核武器来改变现状吗?就目前来看,不太可能。首先,俄军仍然拥有继续对乌克兰展开远程打击的能力,而随着赫尔松市战役的结束,乌军的进攻步伐有明显放缓,情况还没有紧急到“不用核武器就要完蛋”的地步。
事实上,俄乌冲突之所以能够如此“克制”,很大程度上就是北约和俄罗斯之间“核制衡”的结果,否则北约恐怕早就亲自出动常规力量和俄军对峙了——因此,在“核制衡”尚未被打破、且俄军仍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莫斯科显然没有“孤注一掷”发动核战争的必要。
三个选择
当然,如果俄军真的要动用核武器,那也有许多种可能能够避免全面核战争的“用法”。就目前来看,莫斯科还是有风险相对更低的选择。
第一种,也是风险最低的一种,那就是进行一次公开的、高调的核试验。自1990年后,苏联/俄罗斯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一次核爆试验。在必要的情况下,进行一次核爆试验能够有效展示莫斯科使用核武器的决心,威慑效果会比试射弹道导弹要强得多。而核爆试验场则能够选择在俄境内任何一个偏僻之所,但最重要的是,它能够在远离乌克兰的地方引爆,从而尽可能地降低了战略误判的可能性。
第二种的风险相对就要高一些,那就是仅仅使用战术核武器对乌克兰关键城市进行轰炸,从而迫使泽连斯基当局选择投降。在这种情况下,核心利益仍未被直接威胁的北约不可能真的如当年签署的《布达佩斯安全保证备忘录》那样、以核武器回击俄军。
但是,这一方面可能会导致北约和俄罗斯双方围绕乌克兰展开军事对峙,另一方面则会导致俄罗斯在国际上更加孤立,因为如印度等目前处于中立的俄罗斯伙伴国家,将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国家声誉而加入到对俄罗斯的口头谴责的队伍中去。而这对于俄罗斯日后与这些国家展开更多的合作,将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负面影响。
第三种选择则是风险最高的,那就是直接以战略核武器对乌克兰展开打击,通过大量消灭乌克兰的有生力量来达成战略目的。但这也是最不可能使用的一种手段,因为一旦使用,就意味着北约有极高的概率对俄展开核报复,甚至完全有可能引起全球范围内的核大战——只要莫斯科还有的选,就不会使用这种最危险的手段。
发射井内的美国民兵3洲际导弹
是药三分毒
就目前来看,美俄双方都没有进行一场“核大战”的主观意愿,而这就意味着这场“核战危机”最后很可能仍然停留在嘴皮上。无论是日前美俄情报部门首脑进行的闭门会谈,还是美俄双方同时对和平谈判的态度转变,都意味着美俄双方很可能在和平谈判这一事项上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共识,美俄双方恐怕都不希望这种风险继续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别忘了,核武器不仅是最危险的武器,同时也是遏制大国冲突最好的武器——“核武器能够阻止美苏开战,那同样也能阻止美俄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