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鱼亭
5月20日,对许多年轻人来说是浪漫的日子。可在1951年,这一天却是志愿军60军180师最艰难的时刻。180师原本是60军的预备队,可在这一年的5月16日,60军的179师、181师被临时调走,整个60军,就剩下了一个180师。于是,180师从60军的预备队,变成了战斗主力,马上被拉上了前线。
180师在前线的战斗中极其被动,跟其补给有很大关系。由于180师之前被安排为预备队,所以其补给量和弹药量,要比常规部队的配置少一到两天。这一两天,在平常或许不是问题,但战场上的消耗大,加上美军的封锁,补给量和弹药量是远远不够的,这给180师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和麻烦。
在激烈的战斗中,战士们消耗巨大,5月20日,180师的粮食就所剩无几。当时第538团2营在战斗中,弹药需求量巨大,但弹药供给不足。为此,团长庞克昌将团直属队、警卫班身上的手榴弹都调给了2营。
弹药的问题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粮食。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食,军队如何打仗?当天晚间,为了给了战士弄点粮食,庞克昌被迫抽出50名战士去偷袭美军,可效果并不理想,只抢来少得可怜的一些罐头,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有几名战士因此牺牲,反而得不偿失了。
大致从5月20日开始,180师的战士们就开始饿肚子了,师长郑其贵如实向60军军长韦杰反映情况:“部队过江之后连续对敌作战,已经相当疲劳,现在粮食弹药都快用完了,没有办法补给,困难不少啊……请军长拨两天的粮食,哪怕一个基数的弹药也行啊。”
韦杰
韦杰回复:“副军长查玉昇已经出发去督导后勤工作了,补充粮食后,很快就会给你们送过去。”
当时是第五次战役,志愿军的后勤补给情况已经有所改善,后方的物资足够,但问题是送不过去。尽管韦杰已经答应了郑其贵,但直到最后,物资也没有送上去,其中主要原因就是美军对志愿军后勤线路的封锁和破坏。
郑其贵
随着时间的推移,美10军渐渐发现,与他们作战的志愿军部队只有180师。随即,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便产生了全歼180师的想法。阿尔蒙德在第二次战役中,曾被志愿军第九兵团击败。为了挽回脸面,美10军一直死缠着180师不放,并一步步将其包围。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能否顺利脱离危险,最考验指挥员的素质。郑其贵身经百战,参加过长征,曾担任八路军129师连指导员,在战火历练中逐步成长为一名师级指挥员。郑其贵很清楚,不论情况危急到什么程度,他必须保持冷静。
180师在第五次战役中,最后只有4000多人突出了重围,很多人认为,这4000人突围出来,已经是侥幸。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战斗中,郑其贵曾下达过一个重要命令,正是这条命令,挽救了更多战士的生命。
5月21日,180师539团与敌激战,伤亡很大且弹药告罄。战士们饿着肚子同敌人厮杀,换言之,539团的战士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与敌人拼杀。可这离最后的突围,还有数天时间。
为了能帮539团一把,副师长段龙章建议:“我们把山炮营调上去,在火力方面增援一下他们。”
对此,郑其贵没有同意。随着形势逐步恶劣,郑其贵一直保留着最后的后手,如果现在将山炮营放上去,其作用微乎其微;但如果留在突围的时候,山炮营将起到重要作用。
美第10军有充足的火炮弹药,其中不仅有105榴弹炮,还要大口径的155榴弹炮,正是这些大口径火炮,给180师造成了重大伤亡。155榴弹炮的杀伤半径甚至超过50米,180师的火力根本无法和美10军抗衡,所以,即便将山炮营调上前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180师的山炮营,有24门山炮,这些宝贵的重武器,还是解放军在太原会战中,从阎锡山处缴获来的,这也是180师仅有的重武器。
M1式75毫米山炮,虽然比不了155榴弹炮,但在关键时刻,可以发挥重要作用。美军全军机械化,对于山炮可以用汽车牵引,虽然行进速度会降低,但仍有很强的机动性。
和美军相比,志愿军要想移动这些火炮,就难多了。我军运输这些火炮,只能借助马匹和人力,行军途中,炮兵战士需要将火炮的两个轮子卸下来,让马匹来拖着炮身,等到作战的时候,再将火炮组装好,进行战斗。
诚然,不论是机动性还是火力,180师都无法和美军相比。除此之外,很多时候,炮弹只能用人力来运输,其效率可想而知。
倘若带着火炮渡江过河,更是难上加难。为此,郑其贵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将山炮营留到最后,在后来的战斗中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决定,挽救了180师很多干部战士。
在5月26日前后,539团1营3连的战士刘铁柱与山炮营营长郭兆麟,在一起战斗。他们身边有3门山炮,还有2箱炮弹。按照命令,他们将炮弹打完后,就要将火炮炸毁。因为突围的时候,战士无法带着笨重的火炮冲出去。
在539团的阵地上,刘铁柱指着西南方的敌军阵地,对郭兆麟营长说:“我们连上午都被敌人打光了,那个位置还有2个连的敌人,将炮弹全打过去,告诉这帮兔崽子,我们180师的精华还在,重武器应有尽有。”
在刘铁柱的指引下,郭兆麟马上下令,让山炮营的战士将3门山炮的角度调整好。随着郭兆麟一声令下,3发炮弹急速射出,敌方阵营传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在这片战场上,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我方的炮声了,随着隆隆的炮声,对面的美军被打懵了。美军仰仗的就是重武器,常规情况下,都是美军以火炮开路,很少会碰到志愿军的火炮。
有的美军听到声响,还以为是美军自己的火炮,所以没有及时躲避,等这些美军发现情况时,已经晚了。539团阵地上突然发射的炮弹,直接让美陆一团伤亡30多人。
从16日到26日,180师已经和美军缠斗了10天左右。按照美军的推论,志愿军粮食都没得吃,哪里还有火炮?阿尔蒙德之所以敢指挥美军穿插包围志愿军,就是因为情报显示对面只有180师。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炮击,让阿尔蒙德有些糊涂了。如果对面的部队不只180师一个师,那么美军就要改变对策了。
如此一来,阿尔蒙德在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发起进攻,180师趁此机会,开始快速突围。最终有4000余名干部战士突出重围。这和这些火炮有很大的关系,正是这些山炮,给180师争取了突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