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1955年授衔结束时,出现一个令人感动的场面:许世友、洪学智等上将一起走到中将詹才芳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他敬了一个礼。
由于种种原因,原红四方面军有不少资历老的将领,军衔不算高,当年的红九军政委詹才芳就是一个,他授了中将军衔,而他曾经的下属、师长许世友和政治部主任洪学智授了上将。
这也是许世友和洪学智一起,向老领导詹才芳敬礼的原因。
而许世友的另一个老上级何畏,这时候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生死不明,下落成谜。
北伐军政治部合影,后排右一为何畏
在我军高级将领中,何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首先,他出生在海南,这在我军将领中很少见,其次他有越南血统(奶奶是越南人),还有他的学历很高。
何畏1900年出生于海南琼海市,7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去了马来西亚。
上中学的时候,何畏受到进步思想影响,18岁的时候已经是马共的领导人之一。
因此,他被当局驱逐回国,前程黯淡,老爸为此伤心流泪,劝他痛定思痛,回国后“走正路”。
然而,何畏是天生的叛逆者,在厦门大学深造期间,又跟比自己大8岁的郭沫若等人一起成立了以反帝、反封为宗旨的创造社。
1926年,老大哥郭沫若担任国民革命军政治部副主任,他给何畏写了一封信说:“投笔从戎吧,枪杆子才能救国!”
何畏随即响应,考入了黄埔军校第五期。
黄埔五期将星闪耀,好像是专门为我军开办的:蒋军方面只出了两个名将,即郑庭笈和邱行湘;我军的名将可就多了,光是上将就出了3个,他们分别是宋时轮、张宗逊和杨至成,此外还有大将许光达、中将谭希林。
而何畏,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宋时轮将军
1927年,中国革命的关键时期,何畏参加了张太雷领导的广州起义。
两年后,他西去广西,参加了百色起义。1932年10月,何畏开始追随张国焘,担任12师师长,成为其麾下一员猛将。
王宏坤
当时一起与何畏担任师长的,还有王宏坤(10师)、倪志亮(11师)、刘英(73师)。
名将许世友,这时候还是12师34团的团长,因为在1932年漫川关突围战中表现神勇,才担任了扩军后的红25师师长。
1933年,红四方面军扩编,下辖四个军。
第4军,军长王宏坤,政委周纯全;第9军,军长何畏,政委詹才芳。
第30军,军长余天云,政委李先念;第31军,军长王树声,政委张广才。
何畏的搭档许世友,这时候是副军长兼师长,政治部主任是王新亭,后两人都是1955年的上将。
何畏是名校厦门大毕业,又上过黄埔军校,军事才能过人,即使后来走了下坡路,依然担任抗大副校长。
何畏不仅能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还和许世友一样作战勇猛,在跟敌军的较量中,一向身先士卒。
据记载,何畏在战斗中曾经11次负伤,一条胳膊、一条腿还落下残疾。
作为红四方面军的骨干,他参与组织了反三路围攻、反六路围攻等重大战役,还在1935年5月指挥部队接应红一方面军,成功实现了红军两支主力军团胜利会师,即“懋功会师”。
1935年5月,红一方面军渡过金沙江,进入四川,计划与在懋功红四方面军会师。
但是懋功一带还有敌军,在此之前必须消灭这里的敌人。
这是关系到红一、红四两个方面军前途命运的一件大事,任务光荣而艰巨。
让谁去合适呢?张国焘征求总指挥徐向前的意见。
徐向前笑而不答,提议两人都在手心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
结果,两人在手心上写的名字不约而同,都是时任红9军军长的何畏。红四军领导人随即任命何畏为懋功支队司令兼政委,率第25师、第27师各一部,西进懋功地区。
何畏不负众望,沿岷江流域星夜兼程,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懋功,接着一鼓作气,推进至懋功东南的达维镇。
6月12日,何畏所部在达维镇和红一方面军在夹金山下的一座小桥上胜利会师。
从一名热血归侨青年,成长成为红军四方面军的一员骁将,何畏经历了血与火的锤炼,也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
他忠诚可靠,信念坚定,足智多谋,善于用兵,在军事生涯中打了不少硬仗恶仗,为红四方面军粉碎敌人的“围剿”,以及巩固革命根据地立下了汗马功劳,发挥了重要影响,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作出了有目共睹的贡献。
因此,何畏惧在红四方面军将领中享有很高的声誉,被称之为“军中小诸葛”。
如果照这样的路径发展下去,何畏的军衔应该不低于上将,被授予大将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出类拔萃的战将,为何后来一落千丈,以至于销声匿迹?
说来说去,还是性格使然。
许世友
许世友在建国后说:“这个人(指何畏)性格比较大,有时连我也受不了他,但确实有能力,可惜了。”
大到什么程度?鞭打师长,枪打作战科长。
因为王宏坤曾经在工作中得罪过自己,何畏耿耿于怀,便因一事鞭打王宏坤(当时已经担任红四军军长)的部下、师长徐顺礼。
有一次战斗,军长何畏认为作战科长周希汉贻误战机,对方觉得自己没错还顶嘴。军长何畏大怒,拔出枪就要枪毙他。
周希汉也是倔脾气,梗着脖子说:“枪毙就枪毙,随你便!反正老子没错。”
何畏更怒了,冲着周希汉连开五枪。
当然,这五枪是吓唬人的,没有一枪打在周希汉身上。
何畏脾气暴不假,但他的心肠是好的,即人们说的“刀子嘴豆腐心”。
有一次,他手下一个团长犯了军纪,挨了20军棍,身上遍体鳞伤,住进了医院。
这个团长还没有躺下呢,何畏提着饭盒来到医院,他打开饭盒指着里面的鸡汤说:“趁热喝下去,补补身子。”
周希汉
何畏对下属如此,对上级也发脾气。
有文章载,在一、四方面军会师之后的毛儿盖会议上,何畏就拔过枪。
当时张某人主张南下,与坚持北上的一方面军将领发生争执。
争吵中,何畏突然掏出手枪指向首长。
有脾气不可怕,要知错就改,要能屈能伸。
许世友就是这样,到延安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很快回到部队,大显身手。
何畏太固执,结果大不相同。
何畏到了延安之后,在1937年4月神秘失踪。
关于他的去向,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被人所害,有人说他叛变投敌,有人说他后来回了老家,在困难时期病饿而死。
一个流传很广的说法,是他辗转回了老家。
有资料载,他的原配曾国彩说,1946年,阔别20年的丈夫突然从广州寄来一封信,说自己在广东救济院安老所(地址为:广州市珠光路)。
不仅如此,何畏还说自己娶一个叫罗明新的女士为妻,生了一男一女。
曾国彩看信之后,也无话可说,因为在民国时期,原配在家坐冷板凳,独守空房、以泪洗面的人多了去。
可是在1955年的一天黄昏,有个男子突然出现自己家在门口,满头白发,一脸沧桑。
“你找谁?”曾国彩问。
“老婆,不认得我了?我是阿富(何畏原名何世富)呀!”男子说。
贫贱夫妻百事哀,因为穷困潦倒,何畏因与后来的妻子罗明新整天吵架。
何畏不想受人白眼,毅然回到阔别几十年的老家,同原配夫人曾国彩和儿子何达梧一起生活。
按照这一说法,何畏回乡这一年,何畏当年的战友们,如许世友、洪学智等人成为开国将军。
何畏心里作何感想?只有他能体味。
何畏的人生经历,让人唏嘘不已。
有人将原因归结于他出自红四方面军,其实这说不过去,有红四方面军很多将领发展得很好。
说来说去,还是何畏不够坚定。
何畏到了延安之后,担任了的职务是抗大副校长,这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岗位。
抗大校长林彪、副校长刘伯承,后来都是元帅,即使担任训练部长的刘亚楼后来也是开国上将。
这从侧面说明两点:一是何畏有真本事,其二是他受到了组织的重用。如果好好干,前途还是远大的。
遗憾的是,他选择了离开革命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