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工农红军一路走来的漫漫历史中,留下了许许多多脍炙人口的壮丽诗篇,但客观而言,凡事有正有负,革命进程中也曾有过诸多错误倾向的行为。
今天笔者将为大家讲述的就是关于当年西路军骑兵师参谋长李彩云的故事,而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也成了中共发展历史上一块永远难以抹去的污点。
1908年,李彩云出生于甘肃省临洮县。1926年,年仅18岁的他从兰州中学毕业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并在不久后进入了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官学校学习。毕业后在部队里历任排长、副连长之职。
1931年12月,李彩云与部众参加宁都起义,出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团长等职,随后参加了中共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第四和第五次“反围剿”斗争,紧接着走上了漫漫长征路。
1935年6月,李彩云在甘肃省抗日救国军第2路军出任司令员兼独立师师长。1937年2月,出任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骑兵师参谋长,在由甘肃省返回延安的行军途中被错杀,时年仅29岁。
1937年3月14日晚,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在祁连山石窝举行了最后一次军政委员会,就队伍行进方向进行了磋商,最终拟定了兵分三路的行军方案。
在分兵前进的途中,西路军副总指挥兼第9军军长王树声和5军军长孙玉清带领交通队在前方开路。后来参谋长李聚奎发现电台队伍落在了后边,见电台无法及时跟进,只好和9军政治部主任徐太先在路边等候,让王树声等人率领部众先走。
李聚奎等人在路边等了几个小时,却不见电台部队的身影,此时天也快亮,便赶着追上前方部队。可山路崎岖蜿蜒,路窄人多,刚走十多公里就被散乱的队伍堵在了路上,眼看马家军就要进山追剿,李聚奎迅速集结队伍,率领部众有序前进。待赶到前面时,军部已不知去向了。
而此时的先行部队,也只剩下西路军副指挥王树声、骑兵师师长杜义德、骑兵师参谋长李彩云、作战科长李新国等24人了。他们在深山里艰难跋涉,行进途中数次与敌军遭遇,几番战斗下来,整个队伍只剩下了11个人。
在路上,李彩云和李新国交谈间对张国焘的领兵策略意见颇深。1935年9月,张国焘和党中央那场关于南下还是北上的行军争议,搞得广大指战员都不知如何是好。原红一方面军第五军团编入红四方面军被张国焘带着南下,而毛主席率领红军第一、三军团北上到达了陕北。
“要不是张国焘,我们早就跟着毛主席到陕北安顿下来了......”两人的言谈中,不免对张国焘存在着些许非议。而王树声、杜义德长期在红四方面军工作,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又有些威信,他俩对张国焘自然也是十分顺从敬佩的。听闻这样的言论,王树声、杜义德十分不满。所以他们对李彩云和李新国便有了防备,毕竟当时战争环境严酷,人人自危,思想上的不一致随时可能会引来灭顶灾祸。
7月,王树声一行11人来到了离甘肃省民乐县不远的一处山沟里,准备整顿一番后绕道至宁夏前往陕北。李新国和李彩云两人相隔几米躺下休息,而不远处王树声、杜义德两人在一旁擦拭手枪。
“砰!砰!”
几声枪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李新国,他定睛一看,不远处的李彩云已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王树声、杜义德手里还拿着枪,李新国当时吓得面色苍白,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王树声抢先说道:“我们擦枪走火了!没有你的事!”
李新国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怎么敢多说,只得默默起身,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把李彩云掩埋了。
这位宁都起义而来,出生入死千百回的老红军战士,被马步芳悬赏2000大洋缉拿的忠贞将领,躲过了无数次围追堵截,没有死在马家军的枪口下,却在即将杀出生路的时候,倒在了自己人的黑枪下。
而李彩云为何会被自己人枪杀呢?这其中的原由还得从当时红四方面军的大环境说起。
当时红四方面军在张国焘的影响下,主张提拔工农出身干部或带有工农色彩的小知识分子。张国焘主掌鄂豫皖根据地后,更是大肆宣扬知识分子必然出身于富农地主家庭,地主富农必然是国民党反革命的定论,张国焘之所以提出这个定论的根本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不随意盲从,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他为所欲为的揽权心理,这样的干部,于张国焘而言,是必须铲除的。
因为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的队伍里极具威信,许多人盲从于他。他这样阴暗地排除异己的举动也得到了诸如王树声、陈昌浩、蔡申熙等人的支持,其中蔡申熙更是极力排斥知识分子干部。随着这股不良风气的持续发酵,在红四方面军里,戴眼镜的、会写字的、基本都在张国焘必须铲除的范围之内。原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徐深吉中将在晚年回忆时也曾提及:“当年我偶然提了一句关于牛顿的名词,险些遭到张国焘的清算,幸好徐向前及时帮我搪塞过去,我才算捡了一条命。”
当然,受到提拔的工农干部中也涌现了诸多勇猛善战的良将,以及一大批对革命事业坚定忠贞的领导人,但这也并不能说明滥杀知识分子干部的政策方针是正确合理的。为了能独揽大权的一己私心,张国焘极力提拔工农出身的干部,这也使得被提拔的像王树声这样的干部对他言听计从。从这个层面来看,李彩云之所以含冤蒙难,也是张国焘这个政策的直接体现。
关于张国焘犯下的错误,中共中央早就在会议中做出了决议,三大红军主力胜利会师后,在红军内部更不是什么秘密了。张国焘分裂共产党的消息迅速传开,连陈昌浩也开始动摇了,逐渐向中央红军靠拢。李彩云的死也正是在共产党内部正面指出张国焘错误倾向前,因错误思想结下的恶果。
而对于王树声而言,他自己也是张国焘错误方针的受害者之一,他的妹妹和徐向前元帅的妻子一起被张国焘当做改组派杀掉了。张国焘一边用杀伐手段排除异己,一边用委任提拔的方式笼络人心,他利用工农干部文化素养低、淳朴、言听计从的习性在红四方面军的队伍里不断加强个人威望,让盲目崇拜的风气在红四方面军的队伍里日益扩散,王树声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影响下,掏枪对准了李彩云。
对于李彩云被错杀,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因为李彩云原本是红一方面军第五军团的人。红5军团大多数人都来自于宁都起义前的国民党第26路军。对于这支愤然起义的队伍,毛主席和中共中央一直都表示十分敬佩。但是董振堂带领的红5军团在并入张国焘的红四方面军队伍后却一度遭受恶劣对待,在红四军内部,他们说红5军团的人是“说漂亮话的假革命”,虽说红5军团的人早已决心跟定共产党,但在张国焘等人的眼里,他们仍是“带着国民党反革命的苗头”,时时刻刻都在加以防备。这样的环境也导致了红四方面军内部人人自危,谁都无法充分信任谁,李彩云被错误杀害的事件在一定意义上也有了非故意的佐证。
用一位西路军老战士的话来说就是:“好人杀好人,一笔糊涂账!”
1942年,延安整风期间,李新国曾向上级反映过李彩云被错杀一事,但无奈当时正处于抗战的艰难时期,事情并未得到重视解决,反倒还影响了他和王树声、杜义德两位同志的关系。
几十年后,中共中央总政治部专门派出调查人员,花费数月时间搜集了大量史料都证明:当时的李彩云是一心跟着党中央的,是忠诚坦荡的革命战士,他的死,确实属于被错杀。
后来,杜义德同志也坦荡表明:“我这一生确实做了件错事,那就是和王树声同志一起错杀了李彩云,并让李彩云同志的冤案迟迟没有得以澄清......”
在王树声生前,他也数次提及,杀李彩云是当年的一个错误决定。
1992年5月初,在李先念主席的亲自批示下,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和国家民政部相继追认李彩云同志为革命烈士,并向其家属颁发《革命烈士证书》和《革命烈士通知书》。诸多报纸媒体都刊登了关于李彩云烈士的事迹。
1955年,王树声被授予大将军衔。1974年1月7日病逝于北京,享年69岁。杜义德被授予中将军衔,于2009年9月5日病逝。
李新国于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享受正军职离休待遇。1992年3月8日,在西安病逝,享年79岁。
虽说蒙冤而死得以昭雪,也算是一种慰藉,但假若李彩云还活着,想必在共和国的漫漫历史长河里,也会多上一颗灿烂将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