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在清朝晚期,为推翻腐朽没落、彻底沦为列强傀儡的满人朝廷,缔造共和政体,大批仁人志士前赴后继地加入革命队伍,其中不乏出身显贵的官二代、富二代,他们虽然属于上层阶级,但为了革命理想还是义无反顾地跟满清决裂,甚至跟悉心栽培他们的恩师、恩主成为敌人。在这些人当中,为了革命枪杀安徽巡抚的徐锡麟,便是典型代表。
01 投靠恩铭
徐锡麟,字伯荪,号光汉子,晚清浙江省绍兴府山阴县东浦镇人,生于同治十二年(1873年)。徐锡麟是标准的“富二代”,其父徐凤鸣当过县吏,家有田地百余亩,并在绍兴城里开有两家大商铺,是当地颇有声望的士绅。1901年,在父亲的劝说下,在科场屡屡碰壁的徐锡麟到绍兴府学校担任算学讲师,因教学成绩突出而得到知府重用,后升为副监督。
20世纪初的中国,革命形势风起云涌,推翻满清政府、缔造共和成为所有进步人士共同的意愿。对腐朽没落的朝廷愈发失望的徐锡麟,同样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逐渐放弃对清政府的希望,弃改良而从革命。1904年冬,徐锡麟在上海办事期间,结识了革命党人蔡元培、陶成章等人,并在他们的劝说下加入光复会,成为该组织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1905年,徐锡麟、陶成章等人在山阴县创办大通学堂,罗致思想活跃的青年才俊,教以军法纪律,以此为革命培养人才。与此同时,徐锡麟还积极结交各地会党,甚至延请他们做学校的教练。在办校期间,徐锡麟结识女革命党人秋瑾,由于两人不仅是同乡,而且年龄相仿、意气相投,所以很自然便成为好友。等到徐锡麟卸任学堂督办后,秋瑾在他的大力推荐下,得以成为新一任督办。
不过,清廷虽然腐朽没落至极,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镇压由孙中山、黄兴等人领导的一系列起义时,依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面对危局,为达到推翻清朝的目的,徐锡麟等人逐渐产生“以术倾清廷”的思想,打算通过捐官的办法打入清廷内部,并逐渐控制各省的军权。
为此,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冬,受绍兴知府徐克丞资助和表叔、湖南巡抚俞廉三的推荐,徐锡麟与革命同志马宗汉、陈伯平各自捐得官职,并被获准前往日本学习陆军。然而,徐锡麟等人到达日本后,却遭到清廷驻日公使的阻挠,学习陆军的计划被破坏。归国后,徐锡麟发动、利用各方关系,很快便谋得筹办安庆陆军小学的职务。
由于徐锡麟精明干练,将差事办得相当出色,逐渐引起上司的注意。与此同时,俞廉三为了表侄的前途考虑,特意给安徽巡抚恩铭写信,希望他能重用徐锡麟。恩铭跟俞廉三曾同时在山西做官,期间结为好友,关系极为亲密。因此,恩铭收到俞廉三的推荐信后,加之得知徐锡麟很有才能,遂在1906年冬晋升他为安徽巡警尹,不久又命他兼任巡警学堂会办(相当于常务副校长)。
徐锡麟为了掌控军权,表面上对恩铭极尽迎奉之能事,并且还拜他为老师。作为回报,恩铭也将徐锡麟视作亲信,不仅对他刻意提拔,并且经常跟他商谈机密,甚至包括镇压革命党人的计划。不过,徐锡麟虽然食清廷之禄,却时刻不改革命之志,并将敌视革命的恩铭视作必须铲除的对象。
担任巡警学堂会办期间,徐锡麟在学生中进行革命宣传、培养革命骨干的同时,也与由秋瑾主持的大通学堂保持着密切联系。1907年2月,徐锡麟在杭州西湖边的白云庵密会秋瑾,约定在浙江、安徽两省同时举事。此后,两人又通过革命同志进行秘密联络,最终将起事的时间定在次年7月19日。
02 枪杀恩师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1907年7月初,光复会会员叶仰高在上海被清廷逮捕,在严刑拷打之下,被迫交出一份革命党人员的名单,其中便包括徐锡麟。不过,由于革命党人在参加活动时全部使用化名,因此徐锡麟的名字并未出现在名单上,而是代之以他的化名“光汉子”。
两江总督端方获得名单后,立刻抄送一份送给恩铭,命他即刻捉拿安徽乱党,而恩铭则把任务交给他一向信任的徐锡麟。徐锡麟看到逮捕名单上有自己的化名,顿觉事态的严重性,遂决定在7月8日巡警学堂举行毕业典礼时举义。谁知,恩铭当天要参加幕僚张次山母亲的80寿诞,遂要求徐锡麟将毕业典礼提前两天。
种种变故打乱了徐锡麟的原定计划,加之浙江方面的起义计划也发生变故,跟秋瑾的联系中断,迫使他不得不在7月6日仓促起事。然而,或许是恩铭嗅到革命的味道,因此在参加典礼前命令其他亲信严守安庆各个城门,并在军械所附近部属大批兵马。对于上述安排,徐锡麟竟然毫无所知,由此决定了他最后的悲剧。
1907年7月6日上午,安徽巡警学堂毕业典礼举行,恩铭率一众文武官员进入礼堂观礼。典礼开始后,学生代表进堂行谒见巡抚礼,恩铭还礼。此时,徐锡麟回过身子,向恩铭举手行礼,并呈上学生名册,同时大声报告:“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起事!”这句话,正是徐锡麟和革命同志约定起事的讯号。
恩铭惊闻革命党起事,赶紧向徐锡麟询问消息的来源。话音未落,陈伯平奋力向主席台扔出一颗炸弹,但由于不明故障,炸弹滚到恩铭脚边时却没有爆炸。徐锡麟见状,赶紧跨步向前,从靴筒中抽出两支手枪,左右开弓朝着恩铭的身体乱射。陈伯平和马宗汉见状,也先后拔枪向主席台射击。
恩铭身中七弹,立时倒地,但并没有立刻死去。护卫惊醒过来后,急忙乘乱抱起鲜血直流的恩铭向外跑。陈伯平见状,追着又补了一枪,子弹从恩铭的屁股上洞穿心肺,最终要了他的命。据说,恩铭临死前喃喃自语道:“糊涂,糊涂啊”,似乎在懊悔自己当初不该“引狼入室”,以至于落得被乱枪打死的下场。
03 凄惨结局
刺杀恩铭后,徐锡麟率领30多名革命学生直奔安庆军械所,在击毙守兵后,顺利地占据军械所。随后,由陈伯平和马宗汉持枪守住前后门,徐锡麟则率领学生搜寻武器,准备迎击闻风赶来的清军。不久,大队清军包围军械所,革命党人虽然奋力战斗,但由于众寡不敌,在激战4个小时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战斗结束后,陈伯平战死,徐锡麟与马宗汉等人化装准备逃出重围,但尚未抵达城门便先后被捕,随即被送官受审。在审问时,安徽布政使冯煦严厉斥责徐锡麟道:“巡抚大人是你的恩师,对你一向很器重,你为什么恩将仇报,要亲手杀掉他?”徐锡麟严正回答道:“恩铭对我的确好,但那是私惠。而我杀他,是为天下的公愤。”
审判结果可想而知。次日,徐锡麟被押赴安庆抚院门前,被刽子手残忍的杀死。徐锡麟被带到刑场后,刽子手先是用铁锤重重击打他的下体,随后挖去他的心脏,以此来祭奠恩铭的在天之灵。徐锡麟死后,恩铭的贴身士兵们将他的心脏炒熟做下酒菜,并声称:“巡抚大人对徐锡麟那么好,他却要杀巡抚,我们倒要看看他究竟长了一颗什么心?”
徐锡麟遇害时年仅34岁,当他惨死的消息传出后,革命志士无不满怀悲愤。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里曾提到此事,并以此为题材,写出《药》这篇著名的小说,以表达对刽子手的痛恨和对烈士的深深悼念。革命胜利后,安庆人民为纪念徐锡麟,便把他起义地点旁边的一条街道命名为“锡麟街”,并在人民路旁立起一座他的塑像,以示纪念。
参考书目
吴先宁:《秋瑾徐锡麟/辛亥著名人物传记丛书》,团结出版社2011年版。
谢一彪:《越文化研究丛书:徐锡麟评传》,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郭丽娜:《徐锡麟传》,北京时代华文出版社201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