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电视剧《雍正王朝》里的说法,说什么“十三爷”胤祥的外祖父是喀尔喀蒙古大汗。所谓喀尔喀蒙古,是清代对漠北蒙古各部的一个统称,其范围大致相当于后来的外蒙古、现在的蒙古国,而不是具体指外藩蒙古的某一部,如察哈尔部、科尔沁部等等。换言之,顺治、康熙年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喀尔喀蒙古大汗……
当然,这个也不能算BUG,毕竟将喀尔喀蒙古某部的大汗称作喀尔喀蒙古大汗,似乎也不能算全错,不是吗?口语嘛,意思说到就行了,没必要像书面语那么精确。可问题是,真实历史上的怡贤亲王胤祥根本就没有一位蒙古大汗外祖父!现存的史料对胤祥外祖父的记载都是明确的:敬敏皇贵妃章佳氏(也译作张雅氏)的生父是正六品骁骑校硕色、恩父是二等侍卫兼镶黄旗正五品参领海宽。
所谓恩父者,即养父也。章佳氏的养父海宽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章佳氏的亲大爷、他是章佳氏的生父硕色的亲哥哥。换句话说,章佳氏是由自己的亲大爷养大的,所以清朝的很多档案中索性把章佳氏记作了“海宽之女”。至于章佳氏到底因何被自己的亲大爷收养我们不得而知,无外乎生父早亡或者养父无后之类情形,这里我们就不去深究了。个人更倾向于前者,毕竟古人过继后代以儿子为主,鲜有过继女儿的。
敬敏皇贵妃章佳氏与雍正年间的大臣尹继善、乾隆年间的大臣阿桂虽然都姓章佳氏、而且的确是同宗,但三人之间并没有太大关系,早已出了“五服”、甚至不知道多少“服”了……从章佳氏的始祖穆都巴延往下,三家便分家了。敬敏皇贵妃章佳氏是穆都巴延次子章库的后代、阿桂是其长子查克旦巴延的后代,而尹继善则是其三子辉色的后代。后来,尹继善家族被编在了镶黄旗满洲、阿桂家族被编外了正蓝旗满洲(后因功抬入正白旗满洲),而敬敏皇贵妃章佳氏的家族却被编外了镶黄旗的包衣牛录之中。
换句话说,胤祥的外祖父不仅不是什么喀尔喀蒙古大汗,甚至连普通的旗人都不算,只是旗人中的“下等人”——包衣!因为是上三旗包衣,所以敬敏皇贵妃章佳氏家族的人大多在内务府任职,比如章佳氏的堂叔海图拉和马齐兰,就都是内务府御膳房的拜唐阿。这一点跟清世宗雍正帝的生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很像,乌雅氏家族也同样是包衣出身,最初被编在正黄旗的包衣牛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章佳氏和乌雅氏连参加户部选秀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参加内务府的选秀、入宫充当宫女,这是上三旗包衣对皇帝主子应尽的义务!管你是将军、都统家的千金,还是总督、巡抚家的小姐,只要是上三旗包衣出身,必须参加内务府的选秀,被选中后只能乖乖入宫充当宫女、伺候人!
不过,章佳氏是幸运的,入宫充当宫女没多久便获得了清圣祖康熙帝的宠幸,结连生下了怡贤亲王胤祥、和硕温恪公主与和硕敦恪公主,一儿两女。然而,章佳氏又是不幸的,虽然给康熙帝生下了一儿两女,但康熙帝对她只“热情”了五六年时间,之后便逐渐冷落了,章佳氏在生下和硕敦恪公主之后便不再有生育的记录。章佳氏在后宫中的地位也没能像孝恭仁皇后乌雅氏那样一步步由“庶妃”(大致相当于后来的官女子,也就是被皇帝临幸过的宫女)晋升为德嫔、德妃。直到康熙三十八年去世,章佳氏的身份始终都只是“庶妃”。或许连丈夫康熙帝自己都觉得有愧,终于在章佳氏去世之后将其追晋为了敏妃并葬入了景陵妃园寝。
可以这么讲,终康熙一朝,章佳氏并不得宠,比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孝恭仁皇后乌雅氏、宜妃郭络罗氏(恒温亲王胤祺和贝子胤禟的生母)等妃嫔差太多太多!就更别说是孝诚、孝昭、孝懿那三位正牌的皇后了。章佳氏甚至连自己抚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怡贤亲王胤祥是由孝恭仁皇后乌雅氏抚养长大的、和硕温恪公主是由宜妃郭络罗氏抚养长大的……这或许也是胤祥与雍正帝关系比较亲密的另一个原因吧。
所以,胤祥出身高贵之说根本无从说起,他的出身比廉亲王胤禩高不到哪里去!其实,雍正帝又何尝不是呢?孝恭仁皇后乌雅氏、敬敏皇贵妃章佳氏、良妃卫氏,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只不过卫氏家族的“编制”隶属于辛者库、而乌雅氏、章佳氏家族的“编制”隶属于其他“部门”罢了……
至于章佳氏的皇贵妃身份,那完全是托了儿子胤祥的福!雍正元年,与胤祥关系“磁铁”雍正帝爱屋及乌、下令将胤祥的生母敏妃章佳氏追晋为皇贵妃,改谥“敬敏”。因为彼时的康熙帝尚未入葬景陵地宫,雍正帝又违反祖制,下令将敬敏皇贵妃的棺椁迁出景陵妃园寝、葬入了景陵地宫,章佳氏也有幸成为了清王朝历史上第一位入葬帝陵地宫的妃嫔!而在此之前,能够入葬帝陵地宫的,只有死在皇帝入葬之前的皇后。章佳氏家族也跟着水涨船高,被雍正帝下令抬旗,由镶黄旗的包衣牛录抬入了镶黄旗满洲!
对这一切,雍正帝也毫不避讳,给出的理由非常实在:“我做这么多,就是因为我弟老十三!没别的……”史籍的文言记录是:“雍正初,世宗以其子怡亲王允祥贤,追进封。”说得也是相当直白——雍正帝就是为胤祥破例了,不服咋地?话又说回来,雍正帝为胤祥破例的事情还少吗?第一顶恩封“铁帽子”、扩大了数倍规制的怡亲王园寝……等等等等。换言之,不是敬敏皇贵妃章佳氏成就了胤祥的所谓“高贵出身”,反倒是胤祥成就了章佳氏、成就了整个章佳氏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