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1月22日,在美国南加州的加利福尼亚伯克利,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名年近六旬的亚裔女子,在伯克利的卡尔顿酒店附近,遭到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撞倒。
强烈的冲击力致使这名女子当场死亡,当警方勘验现场时,却怎么也联系不到这个女子的家人。后来,还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派出工作人员主动联系警方,才证明这个死者的真实身份。
被大货车撞倒身亡的亚裔女子,来头可不小。她的名字叫做裕德龄,在伯克利分校担任汉语老师。裕德龄这个名讳,在美国并没有多大的知名度,但她还有一个别名,叫“德龄公主”。
裕德龄曾在紫禁城生活两年,被慈禧太后聘任为贴身女官。那么,“德龄公主”为何会辗转来到加利福尼亚州,担任一名普通的汉语老师?出车祸时,警方为何联系不到她的家人呢?
裕德龄出生于1886年,她的父亲叫做裕庚,母亲是一名法国女人。用当时的话来说,裕德龄是个“两划水”(混血儿)。清朝末年,百姓生活困顿,裕德龄的父亲裕庚并非正统满清八旗,他隶属于“汉八旗”之一的正白旗。
裕德龄出生前,父亲裕庚曾当过台湾首任巡抚刘铭传的幕僚。后来兜兜转转,又受到湖北总督张文襄的重用,来到湖北。裕德龄的童年,就是在湖北度过的。
1894年,中日甲午海战爆发,导致清政府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此时裕庚也被转入内阁侍读学士。
1895年,裕庚出任驻日本公使,裕德龄、裕容龄及其他亲眷随行。1897年,裕庚被清政府派往法国公干。直到1903年,17岁的裕德龄随父亲回到北京。
《绮情楼杂记》喻血轮:“初,裕有前妻,早死,遗一子曰奎龄。妻有婢名凤儿者,裕悦之,宠专房。继又纳京妓,不容于凤儿,服毒死。于时忽邂逅一洋妓,实洋父华母所生也……裕遂立洋妓为继室,洋妓初来时,携一子,小名羊哥,即前在沪所欢所生;继又为裕生一子二女,德龄即其一也。”
经过这几年在各国的游历,裕德龄不敢说通晓西方文化,但这个女子的见识,也并非同龄人可以比拟。她精通八国外语,能与各国公使进行自由交谈,日常书写也没有任何问题,具有开阔的视野和渊博的学识。
德龄和父亲还有兄弟姐妹
回到北京之后的裕德龄,受到父亲影响,也希望能用自己所学,为国家分忧解难。恰好,当时慈禧频繁地与各国公使往来,苦于身边的翻译官水平都不高。
后经庆亲王介绍,特意聘募裕德龄和妹妹裕容龄一同进入紫禁城,当作女官,为慈禧与西方国家使节夫人们交往担任翻译。
据裕德龄著作《清宫二年记》得知,来到后宫的裕德龄,惊讶于慈禧的奢华。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妇,居然能掌握如此多的财富和权力,这让裕德龄感到哗然。
由于裕德龄熟悉西方礼仪,通晓中英文等国语言,她帮助慈禧解决了不少的外交难题。甚至慈禧还让裕德龄留在身边,将来帮她找一个好夫婿。
由此可见,慈禧对裕德龄可谓是真的十分看重。在裕德龄的劝诫下,慈禧渐渐接受了西方的先进玩意儿。如今流传的慈禧各种照片,大部分都会有裕德龄的镜头。
德龄、容龄
1903年的冬天,北京颐和园成为一座冰雕玉砌,充满别样风情的皑皑世界。裕德龄与隆裕皇后、裕容龄,紧挨着正中间的慈禧,留下了一张合照。
这张照片里,深受慈禧器重的隆裕皇后,站在最左侧,裕德龄姐妹俩却能紧挨着慈禧。这也能看出,慈禧已经对裕德龄姐妹产生了一种别样的依赖感。
1904年,慈禧举办自己的70寿辰,她破例特赏裕德龄姐妹俩为郡主。
瑾妃、德龄、慈禧、容龄、德龄母、隆裕
1905年3月,裕德龄姐妹接到父亲病危电报,决定离开北京,前往上海。临别时,慈禧和光绪共同前去送行。
已是古稀老人的慈禧太后,千叮咛,万嘱咐,让裕德龄保重身体,事成之后,赶紧回到自己身边。光绪皇帝也是强忍泪水,忍痛送别裕德龄姐妹。
1905年12月,裕庚病逝于上海,裕德龄和裕容龄以“百日守孝”为由头,再也没有回到紫禁城。两年的宫廷生活,也让德龄看清了宫闱之中,冷漠、阴森、险恶的一面。
后来,裕容龄来到华北,姐姐裕德龄继续留在上海。1906年初,20岁的裕德龄,在上海认识了美国驻沪副领事撒迪厄斯·怀特。这对适龄男女一见如故,彼此有说不完的话。
1907年5月,裕德龄与怀特在上海完婚。9月,夫妻二人去了美国。1908年11月,光绪与慈禧太后相继离世,不满3岁的溥仪,成为清朝亦是中国封建史上的最后一任皇帝。闻听此消息,裕德龄也是不胜惆怅。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之初,裕德龄用笔名“德龄公主”,先后出版了《清宫二年记》、《清末政局回忆录》、《瀛台泣血记》等自传回忆录。这些作品一经出版,迅速蜚声海内外,著名国学大家辜鸿铭,都主动为裕德龄撰写书评。
据裕德龄遗留的作品能明确得知,她与怀特从上海来到美国洛杉矶定居。
德龄与怀特
虽然远离故土,但在抗战期间,裕德龄依旧心系祖国,多次利用自己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号召力,为中国进行公益集资。
《绮情楼杂记》喻血轮:“德龄幼承母训,亦均擅长,及随裕驻法六年,得沐西洋文化,益显其美艳多才。归国后,夤缘入宫侍慈禧太后,称以公主。凡外国命妇入觐者,皆由德龄任翻译,于是势倾中外,成为慈禧唯一女官矣。后出宫之沪,嫔一美国人,其《清宫二年记》即成于是时也。裕之二子名勋龄(即羊哥)、馨龄,皆入赀为道员,馨分湖北,勋分江南,皆为端方所摈,不知所终。”
1930年,裕德龄接受美国福克斯采访。拍摄当天,裕德龄特意穿上慈禧御赐的旗袍和珠宝,以“中国公主”的身份出镜。
倒并不是裕德龄喜欢出风头,她清楚,当时的中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美国福克斯辐射区域非常大,若自己只是简单为中国呼吁两句,效果并不是很好。
但裕德龄盛装出镜,并特意挑选了一套异常华美,又能代表中国民俗的旗袍,西方媒体就会以此为噱头,对这件事进行报道,从而达到对国内的救助。
1935年秋,裕德龄回到中国探亲,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回到故土。这一年,北京各大高校学生,正举行轰轰烈烈“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
河北东部22个县市相继沦陷,战火一触即发。看到这一切的裕德龄痛心疾首,她迫切地想为祖国做点什么。
着旗袍的德龄
1938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的第二年。孙中山先生的遗孀宋庆龄女士,在香港发起“组织保卫中国同盟”,旨在号召海外华人、华侨,同仇敌忾。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驱逐倭奴,还我河山。
裕德龄追随宋庆龄左右,积极为抗日军民筹钱筹物。她多次登上美国媒体,揭露日寇的丑恶嘴脸,为抗日军队筹集到了许多珍贵的药品和弹药物资。
直至裕德龄去世之前,她都尽可能地通过各种渠道,为抗击法西斯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然而,裕德龄的个人生活却遭遇重大挫折。1927年,德龄与撤迪厄斯·怀特的独生子萨都斯,不幸夭折。德龄心中悲痛万分,回国后在上海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逗留。
孩子的去世,给了夫妻二人很大的打击。裕德龄整日闷闷不乐,更无心梳洗打扮。丈夫怀特本就是外交官,每日接触的人更是三教九流。很快,怀特移情别恋,经常带别的女人回家过夜,夫妻二人的感情名存实亡。
后经友人介绍,德龄来到南加州伯克利市加州分校,担任一名汉语老师。
据裕德龄生前的学生回忆,她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她待人诚恳,说话条理清晰,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
然而,一场无情的车祸,带走了裕德龄的生命,年仅58岁。甚至连警方都找不到裕德龄的联系人,还是加州分校工作人员,为裕德龄办理了身后事。(丈夫怀特不管她,妹妹裕容龄在国内)
穿洋装的德龄公主
身处乱世之中,裕德龄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实属不易。在后宫的生活虽然富足,但裕德龄却宠辱不惊,为了更大的抱负与理想,她选择了离开。
当国家处于危难之际时,裕德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抗日大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她的所作所为也值得大家铭记。
她的清廷题材英文作品,向西方人士介绍了中国高层统治者现实生活的实情,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下了清宫生活珍贵的史料,为后世的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提供了佐证和参考。
“洋装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这句歌词应该是对裕德龄最好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