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者家族中的前朝皇后(三):汉献穆皇后曹节与汉献帝共度余生

新莽代汉前,王莽选择将女儿嫁入大内,以加强对汉平帝的控制。无独有偶,东汉末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为控制汉献帝,同样选择了送女儿入宫。不过曹操玩得更狠,他于建安十九年(214年)一下子嫁了三个女儿给汉献帝,打算以组团的方式,助女儿们扫平后宫对手,其中就包括曹节。

汉献帝也是个悲情的皇帝,年纪轻轻就被董卓立为皇帝,而后在军阀纷争中做了31年毫无自由可言的高级傀儡。他的帝王生涯中,前后共有两任皇后,此事他的后宫之主,是其表姐兼发妻伏寿,所以刚入宫的曹节没能一步到位地成为皇后,与另两个姐妹一同被封为贵人。

早先汉献帝的妃子董贵人,其父董承因密谋诛杀曹操,被曹操所杀,为绝后患,曹操向汉献帝提出请求处死董贵人。汉献帝以董贵人有孕在身为由,连连请予免诛,而终不能得。

伏皇后见此,心怀忧惧,唯恐哪天一醒来,曹操的刀就向自己砍来。于是写信给父亲伏完,诉说自己内心的恐惧,请求他秘密地图划铲除曹操。伏完胆怯不敢动手,其本人更于建安十四年(209年)去世,事情本来到此就终结了。

可不知怎么的,五年之后的建安十九年,曹节三姐妹嫁入皇宫后不久,伏皇后密谋刺杀曹操之事突然东窗事发。事情败露,伏皇后及伏家自然没好果子吃,曹操下令将伏皇后下于掖庭暴室(宫中负责织作染练的场所),幽禁至死,其所生的两位皇子亦被毒杀,连带着伏氏家族百余人被处死。

后宫之主出缺,曹操要求汉献帝立自己的女儿曹节为后。汉献帝无法,只得依从,于是曹节成为四百年汉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后。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汉献帝很难对曹节这位新任的皇后起什么好感。

而曹节呢,她未必不清楚天子对曹家半恨半无奈的矛盾心理,也未必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一个名义上最为尊贵,实则是天下最尴尬的后位。只不过在家从父,婚姻大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特别是当其父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权臣时,她更逃不脱这种命运。

只能说造化弄人,让她和汉献帝这个名义上的天子,实际上的囚徒走到了一起,组成这么一个怪异的天下第一家庭。不过,只要曹家还是汉臣,双方没有撕破脸皮,大家心里还能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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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不遂人愿,先是曹操在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正式受封魏王,将“非刘不王”这层汉室最后的遮羞布撕得粉碎。四年后的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曹操去世,曹丕即魏王、丞相位。因其能力、威望远不能与乃父相提并论,唯有尽快篡夺汉室皇位,成为名正言顺的天子,才能号令群雄,否者时移世易一个不好曹氏就要成为第二个霍光家族。于是,篡位进程就此步入快车道。

早已无任何权力、形同玩偶的汉献帝虽心有不甘,但面对大势只能听任摆布,派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前后多次恳求禅位给曹丕。等周围人士陪着演得胃口大倒,虚情假意地连续推辞多次的曹丕,终于将“牌坊”建好。乃心满意足地接受汉献帝禅位,如此汉朝灭亡魏朝得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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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窝囊的丈夫,许是有曹氏成员身份加身,决定不了娘家的选择,也改不变了现实冷酷的皇后曹节,在汉王朝存世的最后一刻,表现地反而比汉献帝更有气度一点。

《后汉书·皇后纪第十下》载:“魏受禅,遣使求玺绶,后怒不与。如此数辈,后乃呼使者人,亲数让之,以玺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尔!’左右皆莫能仰视。”

玉玺作为天子印信自然是禅让时需要交接的重中之重,可不知怎的,玉玺落在了曹节手里,为此曹丕派人去催要,曹节就是不给。毕竟是亲兄妹,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她一个弱女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所以曹丕也不为己甚,反而锲而不舍地多次派人上门讨要。

曹节知道自己留不住玉玺,就把使者叫到自己跟前厉声进行斥责,随即猛地把玉玺往地上一扔,哭着说:“老天不会保佑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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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节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她七年的皇后生涯。其言辞中的哀伤之情,令左右随侍者皆不忍看。

禅位大戏终了,新鲜出炉的曹魏新皇帝曹丕,按“二王三恪后”这一古制,封汉献帝为山阳公,拨河内郡山阳县(今河南焦作)一万户作为其封国,并赐予他可在山阳国封地内“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臣,受诏不跪拜,祭祀宗庙如汉制”等优待,降封他四个儿子为列侯。曹节也被改封山阳公夫人,随刘协来到以浊鹿城为都的“山阳国”居住,经营他们的小小公国。

在这里,曹节以山阳公夫人静静地生活了四十年,冷眼看曹魏起高楼,看曹魏宴宾客,看曹魏摇摇欲坠。

曹魏景元元年(260年)六月,汉献帝刘协死后,又孤独地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曹节与世长辞,错过了看曹魏楼塌了那一段。死后,按汉朝皇后的礼仪,以献穆皇后的谥号下葬,和汉献帝合葬于禅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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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这么一个忠于汉室的女人,在罗贯中版的《三国演义》中,为突出曹操的阴险,被塑造成了一个向着娘家的角色。曹丕篡位时,她亲口威胁汉献帝:“汝言吾兄为篡国之贼,汝高祖只是丰沛一嗜酒匹夫,无籍小辈,尚且劫夺秦朝天下。吾父扫清海内,吾兄累有大功,有何不可为帝?汝即位三十余年,若不得吾父兄,汝为韲粉矣!”

这完全不合史实。毛宗岗就认为把一个刚烈的女子写成一个不讲事理的泼妇实在太过,所以毛版《三国演义》为她平了反,变作与事实相符地痛骂自己娘家人:“俱是汝等乱贼,希图富贵,共造逆谋!吾父功盖寰区,威震天下,然且不敢篡窃神器。今吾兄嗣位未几,辄思篡汉,皇天必不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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