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沧海呵呵笑
01
天降神兔
南宋诗人徐钧有一首咏史诗，诗名《崔浩》。
《崔浩》
智谋断国灼蓍龟，自比留侯果是非。
一死人言缘史事，谁知谋泄为南归。
崔浩出身清河崔氏，是北魏太宗拓拔嗣的司徒、东郡公，地位等同于宰相一职。
从诗的第一句“智谋断国灼蓍龟”可知，这个崔浩，是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几个能掐会算的宰相之一。
蓍龟，指的是蓍草与龟甲，以占卜凶吉。
他的算卦有多神奇呢？
比如有一次，太宗拓拔嗣的皇宫里面潜入了一只兔子，这让皇帝拓拔嗣大惊失色，警卫森严之地，居然无人发觉，绝对是一件让人细思恐极的大事件。
太宗拓拔嗣彻查了左右以及所有宫廷禁卫，却没有一点线索。
无奈之下，只得找来崔浩，让他好好地算一卦，兔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崔浩的预测技术来自于他对《易经》以及《尚书，洪范》的深刻研究与理解。
经过卦象分析，他淡淡地对拓拔嗣说，没什么事情，这不过是上天的一次昭告而已，其昭告的隐秘含义是：
明年，陛下将有喜事发生，我们的邻国，将会把他的女儿送过来，与您结亲。
拓拔嗣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长子，此时刚刚当上皇帝没多久，听了崔浩的解释，他一脸茫然，心说，还有这好事？
宫廷进兔子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也没有人得到惩罚和追究。
在人们逐渐忘却的时候，第二年，西边的后秦皇帝姚兴，为了缓和与拓拔嗣的紧张局面，送来自己的女儿，与拓拔嗣结亲，此即北魏的昭哀皇后，时称姚皇后。
事情走到这一步，大家才惊呼崔浩的卦象之准，预测之神奇。
但是没多久，真正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公元415年，北魏首都平城发生了大灾荒。
北魏时期的平城，就是现在的山西大同，在当时来说，属于贫瘠之地。
所以，太史令王亮和苏垣就开始拿着蓍草与龟甲来占卜，得到的卦象是：
魏国应定都邺城，国民将要享受五十年的欢乐时光。
他们举起谶书，向拓拔嗣报喜：
大好事啊，特大好事，我们只要迁都邺城，将立即进入幸福的时代。
在这里我要插入一个疑点，那就是崔浩的死因之谜。
在《魏书》《北史》里面，崔浩死的很突兀，语焉不详，上面那诗的最后一句，“谁知谋泄为南归”，还是透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南归，南方是哪里？南方是谁？
当时的南方，是汉人最后的堡垒，司马氏掌控的东晋。
那么，谁知谋泄为南归，就是说崔浩有回归东晋的行为，然而，历史书却又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到底有没有南归的预谋呢？
当然，我也不确定，咱们继续往下看事情的发展，看看他的行为就知道了。
太宗拓拔嗣本来就为灾荒的事情忧心不已，茶饭不思，如今，听大家议论迁都，也不免动心。
邺城，是如今的河南安阳、河北临漳一带。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从山西大同到河南安阳，相距千里，一下子将这些鲜卑人迁过来，确实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而且，从贫瘠之地到中原千里沃野，这些鲜卑人也很开心。
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将会有一个国家非常惊恐，那是当时唯一的汉人政权，东晋的司马氏政权。
所以，崔浩立即提出反对。
在朝堂上，崔浩和一个叫周澹的人一起与那些主张迁都的人针锋相对：
“迁都，只能躲过暂时的灾荒，但得到的，却是灭顶之灾，我们的北边是强悍的柔然，西边，是野心膨胀的赫连勃勃，还有西南边的大秦帝国，假使我们离开自己的故都，这些敌人将蜂拥而入。
我们的部族长期在草原上生活，一旦进入中原，常常发生水土不服的病况，南边的中原人一直以为我们草原上到处都是部落，人欢马叫，如今迁都之后，他们会发现我们其实就这么多人，再想控制他们，就难多了。”
太宗拓拔嗣说：你的意见确实很好，但是，我们眼前的困境怎么度过，要饿死人了啊。怎么办呢？
崔浩说，我已经观察天象，察过卦辞了，到了明年，灾情就过去了，我们将连年丰收。
拓拔嗣着急道：当务之急是现在，今年咋办啊？
崔浩说，这其实就是一个灾民安置的问题而已，今年灾民其实也并不是太多，我们只要做好统计，暂时将这些贫民送到内地，分散到富庶的州郡安置，这一难题就将迎刃而解。
太史令王亮和苏垣等人纷纷表示反对，只有拓拔嗣说，崔浩说的很有道理，就按他说的办。
果然，第二年，北魏各地获得大丰收，平城一带也迎来了丰收之年，难关就此化解。
群臣再也无话可说。
而对于拓拔嗣来说，迁都劳民伤财，前途未卜，当时确实是进退两难。
如今，君臣上下，皆大欢喜，最大的功臣就是崔浩、周澹。
拓拔嗣立即赏赐二人每人一个小妾，并御衣一套，绢五十匹、绵五十斤。
从此，人们都觉得崔浩，上达神明，精于天人之会。
02
荧惑星失踪之谜
那一年的年底，负责观测天象的部门惊恐地发现，在夜里观看天象的时候，荧惑星忽然消失，去了哪里，根本无法寻迹。
所谓荧惑星，就是现在我们一直在探索的火星，由于火星在夜空的位置飘忽不定，极难追踪，故名荧惑之星。
在古代，读书人，特别是谋士或者政治家，基本都要掌握周易以及星象的观测之学，名为七政。
七政，即白星(金星)、岁星(木星)、辰星(水星)、荧惑星(火星)、镇星(土星)等五星，加上太阳星(日)、太阴星(月)，合称七政。
所以《史记·五帝本纪》上才有："於是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以观天命。舜乃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的说法。
舜辅佐尧，观测天象，以此为根据，治理国家，平衡各种势力。
荧惑星本来就是灾星，如今突然消失，属于天有异象。
于是，大臣们纷纷在夜里，在自己的院子里，搬个小板凳，仰望群星，在茫茫的夜空寻找，希望能找到火星的蛛丝马迹，却都徒劳无功。
甚至是太宗皇帝拓跋嗣，也被这异象震动，震恐不已。
他聚集了北魏十几个著名的大儒和天文学家，在夜里，一边观察星空，一边探讨火星的轨迹。
其中，就有崔浩。
崔浩说：“按照《春秋左氏传》所说，神降于莘，其至之日，各以其物祭也。如今我以其日期来推断，荧惑星消失的这一天，在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阴云，也就是说，这荧惑星消失，确实是灾星大降临。"
众人闻听，脸色都很难看。
崔浩继续说：“只是荧惑星消失这两天之内。在庚和未，皆主于秦，这就预示着，这灾难和我们无关，将会映照在秦地，也就是大秦帝国的皇帝姚兴身上”。
大儒们纷纷摇晃脑袋：非也非也，天上的星星不见了，我们凡人，谁能看到它去了哪里？你说它去了秦地，我们就相信你它去了秦地？你太年轻了啊。
大儒们深夜在皇帝院子里吹完牛，作鸟兽散，继续过小日子。
转过年来，大秦帝国果真发生大旱，赤地千里，国内政治局势急转直下，谣言四起，帝国的皇帝姚兴有十四个儿子，其中三子姚弼急于夺取长子姚泓的太子位，发生了动乱，最终，姚弼被处决。
经历一番叛乱之后，姚兴也病情突然恶化，不久驾崩。
大秦帝国，也就是历史书上的后秦，自此急剧衰落。
那帮吹牛的大儒们再见崔浩，全都默默无语，后来逢人便说，崔浩之神机，我们是追不上啊。
大秦衰落之时，也是南方的东晋帝国复兴之时，正是东晋大将刘裕东征西讨，平灭列国之时。
刘裕，小名寄奴，“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正是辛稼轩最佩服的人。
公元402年春，刘裕平灭孙恩的叛乱。
公元404年，刘裕平灭桓玄的叛乱。
义熙六年(410年)二月，刘裕灭南燕帝国。
义熙九年(413年)，晋军成功灭谯蜀国。
刘裕的心腹之患，一个是后秦，一个是北魏。
416年，后秦皇帝姚兴驾崩，刘裕终于等来了机会。
这一年的八月，刘裕任命刘穆之为尚书左仆射，内总朝政，外供军粮，自己率大军分四路北伐后秦帝国。
九月，刘裕扺达彭城。
指挥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进军大秦的地盘...许、洛。
大秦帝国由于姚兴刚刚驾崩，群龙无首，新皇帝姚泓又无统治帝国的才能，纷纷缴械投降。
北魏太宗拓跋嗣看到刘裕的战事，忧心不已，每天召集群臣，商量对策。
恰好有一天，刘裕派人来到北魏，准备借道北魏的淮河、泗水，攻击大秦的清水郡。
从某方面来说，这是一种示好的行为，意思是我的目标只是秦国，与你无关，我甚至还要和你均分战利品。
拓跋嗣问群臣，怎么办？刘裕的这个忙，我们怎么表态？帮，还是不帮。
司徒长孙嵩说，我们不仅不应该让刘裕借道，我们还应该进攻刘裕，否则，一旦刘裕灭掉了秦国，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对付我们了。
更何况，我们现在的皇后，就是大秦姚兴的女儿，现在的新皇帝姚泓的妹妹，我们与大秦是姻亲之国啊。
另外一个大臣也说，我们应该借机消灭刘裕，而不是去帮助他，刘裕这个人很奸诈，也许，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大秦国，而是我们魏国，很明显是借道伐虢之计。
我们的主要敌人就是晋国的刘裕，而不是大秦。
拓跋嗣频频点头：说得好，说得好。
正夸赞的时候，崔浩说话了：“这些人都是书生之见，迂腐之极。”
拓跋嗣看了看他，疑惑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高见吗？”
崔浩说，我的意见恰恰和他们相反，我们应该帮助刘裕。
拓跋嗣以及群臣纷纷摇头，崔浩你大错特错啊，如果刘裕成功灭秦，下一步就是我们魏国，这你还看不清楚？
崔浩说，刘裕的目标只是向西，进攻大秦，与我们无关。
如果我们主动去招惹他，反而是惹祸上身，勾他北上，承担大秦的许多负担，姚泓反而没事，我们没来由的牺牲许多将士。
现在我们借道给他，让他去和秦国相争，如果他失利，我们顺势截断他的归途，此乃卞庄刺虎之计。
拓跋嗣说，万一刘裕赢了呢？
崔浩说，“刘裕赢了，他也待不下去，最终，那还是我们的果实。
秦地夷人、戎人杂居，风俗暴戾，与南方汉人极难相处，没有个十年八年，他根本无法改变，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必然要派大军驻守，而这大军，将是动乱之源。”
然而，不等他说完，群臣纷纷反对，拓跋嗣也说，你这想法太一厢情愿了，如今，刘裕率军已经与秦军对峙，进退不得，正是击破他的好时机，战机稍纵即逝，这一次决不能听你的。
很快，拓跋嗣派司徒长孙嵩率领三万北魏大军，尾随刘裕军队，伺机进攻。
此时，刘裕率水军进入黄河，以左将军向弥为北青州(治东阳，今山东省青州市)刺史，镇守碻磝(今山东省茌平县西南)，自率大军入黄河西上。
长孙嵩的魏军采用只袭扰、不决战的方式，每当晋军退后，魏军复来。晋军进攻，魏军就撤退。
刘裕无奈，只得摆下了名闻天下的“却月阵”。
“却月阵”以水军、步兵、骑兵三个兵种协同，辅以战车、战船、弓弩、盾甲，以2700名步兵击败了魏军长孙嵩的3万多骑兵，阵斩了魏军的冀州刺史阿薄干。
魏军退还畔城，刘裕派大将朱超石包围畔城，激战竟日，终于大破魏军。
大败的消息传来，拓跋嗣捶胸跺足，痛心不已。
尤其是，刘裕的晋军并未乘胜追击北魏腹地，而是继续向西，专心进攻秦国，这都让拓跋嗣暗暗佩服崔浩的先见之明，悔恨当时听了大多数人的建议，而未采纳崔浩的主张。
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拓跋嗣此时终于听从了崔浩的建议，召回了长孙嵩的军队，从此作壁上观。
03
六相辅政时代
泰常三年，即公元418年，彗星出现在夜空中，这让人们充满了惊恐。
在这以前，彗星是一个扫把星，还都只是一个传说，人们只是在书上读到过，如今它真的出现了。
这也引起了北魏太宗拓跋嗣以及百官、士大夫们的警觉。
他们纷纷在夜晚观察彗星运动的轨迹，希冀找到地面上能够和它映照的事物。
拓跋嗣甚至召集官员把各地的方术之士也找来，希望研究出个结果。
结果，那些人都是胡诌一通，丝毫不着边际。
而彗星则每夜都出现，八十多天的时间里，出于天津之星，入太微，经北斗而过，再掠过紫微星，碰到天棓星的边际，最终消失于银汉茫茫的银河之中。
喧闹了好多天，大家推选崔浩来给答疑。
崔浩说：“《汉书》载王莽篡位之前，彗星出入，正与今同。如今我们国家主尊臣卑，上下有序，民无异望。所以，灾难不会出现在我们国家。
倒是有一个国家，主弱臣强，累世陵迟。”
文武百官似有所悟：这个是晋国啊。
崔浩继续说：“是啊，就是晋国，如今，刘裕掌权，他的君主司马德文形同傀儡，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不出两年，刘裕必篡晋自立”。
崔浩看大家都很信服的样子，收尾道：“古人有言，夫灾异之生，由人而起。人的行为无缺失，妖不自作。故人有缺失于下，则灾变见于天上，天事恒象，百代不易。”
隔了一年，也就是泰常五年，一天，拓跋嗣正在平城东郊一个叫泻卤池的地方打猎，有内侍急匆匆赶来，送来了前方的急报。
拓跋嗣来到一棵树下，坐在草地上，打开快报，那上面写着，刘裕已经废掉司马德操，篡晋自立，改国号为宋。
拓跋嗣手拿快报，惊叹、兴奋不已，召来快马，让他迅速喊来崔浩。
崔浩慌慌张张赶到，拓跋嗣拿起快报，让他看了一下，说道，“前年你说彗星之占卜，如今应验了，朕于今日始信上天确有天道啊。”
我们知道，隋唐，追溯其源流，皆出于北魏。
而北魏的强大，太宗拓跋嗣是承上启下的一个重要节点。
拓跋嗣内政外交，勤于政事，所以，身体一直呈亚健康状态。
一天深夜，他突然让宦官召崔浩进宫。
崔浩心中十分忐忑。
拓跋嗣没有让他进殿，只在殿外候旨。
等了一会，宦官代拓跋嗣传话：《春秋》上说，彗星袭月，七国之君皆有灾。
近日，日食发生于胃星和昂星，我患病也一年了，一直没有什么好转，我常常想，一旦我死，几个孩子都还年幼，帝国的事业，会不会也就此衰落呢？
我该怎么做呢？
崔浩闻听此言，汗毛倒竖，却又伤感不已，想了好久，才回答道。
陛下春秋富盛，圣业方融，怎么能说出如此悲凉的话呢，何况自古德可以除灾，您德披四海，百姓安居乐业，疾病很快就会平愈的。
不要以暗昧之说，致损圣思，空自损伤身体。
不过，既然说起立太子之事，话赶话，我就多说几句瞎聊的题外话。
自有国家开创以来，立储君之事，为国家稳定之基，关乎一国之兴废。
如今，皇长子拓跋焘，已经十二岁了，聪明睿智，民心所向，应速立为太子，天下之幸事也，百姓之福泽也。
过了一会，拓跋嗣哦了一声，对宦官说，让他回去吧。
次日，拓跋嗣传旨，让崔浩奉上册立长子拓跋焘的册文，带着仪仗队，奔赴祖庙，祭告上天及列祖列宗，并传达给文武百官及百姓，立拓跋焘为太子，同时担任国家的副主，居于正殿，临朝听政。
从那一天开始，拓跋嗣就不上朝了，12岁的太子拓跋焘临朝，坐在正中。
司徒长孙嵩，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三个人为左相，在大殿东厢房面西而坐；东郡公崔浩与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丘堆为右相，在西厢房面东而坐。
以下是文武百官。
拓跋嗣呢，则在西宫养病，偶尔到宫闱的后面窥视，偷听一会。
回去之后，对身边的侍臣说，我这几个宰相，长孙嵩，我家的旧臣，从我爷爷的时候就辅佐我们家，功存社稷；奚斤这个人，辩捷智谋，名闻遐迩；安同这个人晓解俗情，明练于事
穆观，达于政要，识吾旨趣；崔浩，博闻强识，精于天人之会。
丘堆，虽没有任何才能，却又有一点，其他人所不及的，那就是谨慎严密。
以此六人辅相，辅佐我的儿子，我就可以游行四境，伐叛柔服，天下统一，时间可期啊。
其实，对于拓跋嗣深夜召见崔浩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彗星袭月，七国之君皆有灾”还是非常准确的，崔浩当时也不敢附和，只能宽慰。
彗星袭月的两年间，不但东晋灭亡，皇帝司马德操身死，两年后，刘裕也死了。
而拓跋嗣，也走入生命的最后一年，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所以，此时立太子，时机非常准确。
泰常七年，刘裕病死。
拓跋嗣闻听之后，雄心勃勃，要趁刘宋帝国国家新丧，民心不稳的时候，举兵南下，给南朝宋国致命一击。
崔浩一听，连忙去面见拓跋嗣，劝谏道：
刘裕刚刚建立宋国的时候，您能和他交往，接受他的贡品，他对您也很尊敬，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如今，刘裕身死，我们乘丧伐之，即使得到一些利益，也是令人不齿的。
所谓“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感孝子，义足以动诸侯”。
我们此时应该派人去慰问，吊唁，而不是乘人之危。
拓跋嗣怒道：“当初，大秦帝国，姚兴一死，刘裕就因姚兴死而迅速讨伐大秦，迅速灭了他的国家，如今，刘裕死了，我反而不能讨伐他，反而还要吊唁他，这什么道理？”
崔浩说：“姚兴死，两个儿子相争，刘裕才能趁乱灭其国。如今，刘裕刚死，党羽未离，我们兵临其境，他们必定齐心迎战，刘裕余威尚存，我们的力量不能一举而定江南，大敌压境，他们必然紧密团结，我们毫无胜算。”
拓跋嗣不听，坚持南下用兵，以山阳公奚斤为主帅。
出兵之前，拓跋嗣聚幕僚，定方略：以略地为主，还是攻城为先？
奚斤说，攻城为先。
崔浩说：“南人长于守城，攻城，属于正好撞在人家的强项上，想当年，苻坚攻襄阳，经年不拔。
如今我们以大国之力攻其小城，若不能立即破城，我军就危险了。
不如分军略地，以淮河为限，即可以得到大量的居民，还可以得到中原的粮仓。”
有一个将军叫公孙表，对此表示反对，强烈要求攻城。
拓跋嗣于是以奚斤为都督，以公孙表为吴兵将军、广州刺史，南下攻宋。
公元422年，北魏大军渡过黄河，奚斤、公孙表攻打滑台，果然攻打多时不能取胜。
公孙表连忙上书拓跋嗣，要求继续增加军队，加大支援力度。
拓跋嗣看到书信大怒：一群酒囊饭袋。
看了看旁边的崔浩，心说，全被你说中了。
然后决定亲自带兵帮助奚斤、公孙表。
这一次，他决定带上崔浩，即刻任命崔浩为相州刺史，加左光禄大夫，并担任军队的总参谋长。
（拜浩相州刺史，加左光禄大夫，随军为谋主。）
到达之后，始昌县子苏坦、太史令王亮向拓跋嗣奏称，公孙表把军队布置在虎牢关东面，没有占据有利的地形，所以使得宋军不能及时被消灭。
拓跋嗣看到士卒伤亡很多，更加愤恚，于是就派人乘黑夜到营帐中把公孙表缢死。
最终，拓跋嗣率军还是攻下了晋国的一些领土和城市，但魏军损失惨重，无力继续南下，只得固守得到的一些土地，然后回军。
崔浩随大军北返，走到黄河的时候，看到波涛滚滚，远处山川耸立，想起秦始皇、汉武帝，设置郡县，分封诸王的历史，不禁感慨万千。
这一年，崔浩41岁。
据《魏书》记载：崔浩身体纤弱，皮肤洁白，脸庞俊美，犹如一个女子。
虽然不能舞枪弄棍，却智计百出，深通谋略。
此时的他，以为他的生活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41年的的经历，仅仅是他人生的铺垫，他的事业才刚刚拉开序幕。
接下来，他的人生将是浓墨重彩的高光时刻。
北魏帝国，在他的谋划下，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回军没多久，拓跋嗣就因病去世了。
随着姚兴、刘裕、拓跋嗣这些开创帝国基业的铁血领袖的去世，南北朝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篇章，尤其是北方群雄割据的局面，将迎来新的变局。
而这个新时代的变革，完全是崔浩一手开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