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6日與9日,美國空軍對廣島和長崎投放了兩顆原子彈。這種現代戰爭武器以其可怕的摧毀力,徹底擊潰了日本政府與軍隊准備將侵略戰爭繼續下去的意志,迫使其無條件投降,干凈、利落地結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本來,作為人類史上迄今為止唯一遭受原子彈轟炸的民族,日本應該痛定思痛,深刻反思這個事件的前因與後果。然而,人們看到的是,日本人一直根據自己的“邏輯”來評判日本遭原子彈轟炸問題。原子彈問題居然成了日本塑造自身“戰爭受害者”的素材,被反復利用;日本政客以其島國慣有的小聰明,以實施偷梁換柱的手法,厚顏無恥、不擇手段地搶占道德制高點,借此淡化乃至掩蓋其戰爭加害者形象,以求模糊乃至隱匿日本對亞洲各國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
如何客觀地認識日本遭原子彈轟炸問題?原子彈事件已經過去一個甲子有余了,應該將這一事件置於整個歷史過程加以審量,而不是孤立地、片面地盯在原子彈巨大殺傷力帶來的破壞性上。
日本投降前夕,除了派往太平洋戰場的數量龐大的軍隊,還有大量軍隊正在亞洲各國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僅在中國戰場仍有100余萬以上。這些充滿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人,經過多年的殘酷廝殺,已經養成殘忍、嗜血的習性,越是面臨不利局面越是瘋狂。因此,在這些獸軍面前,亞洲各國人民面臨的危險空前嚴重。日軍除了在中國大陸制造無數針對無辜百姓的屠村、屠城事件,對盟軍戰俘進行的集體屠殺也頻繁發生,僅在巴甘省的死亡進軍中,7000名美軍和菲律賓戰俘慘遭毆打、槍殺、被刺刀捅死,或慘死於疾病和飢餓。據日本的公開資料顯示,二戰中印度尼西亞約400萬人被殺,越南200余萬,菲律賓111萬,緬甸30余萬,新加坡15萬。就在廣島遭受第一原子彈轟炸之後、美國空軍即將把另一顆原子彈投在長崎時,日本的軍政要人還在皇宮的防空洞里召開最高戰爭領導會議,主張“一億玉碎”、“本土決戰”。就日本政府及軍隊的好戰本性而論,不使日本付出沉重代價,不對其形成致命威懾,日本絕不會放下屠刀。相反,日軍對亞洲各國無辜民眾的屠殺勢必更加瘋狂,更加血腥;在日本獸軍瘋狂的屠刀面前,亞洲各國民眾付出的代價勢必更為慘重。在這種事態之下,采取任何手段迫使日軍停止瘋狂而血腥的屠殺,無疑都具有充分的合理性與正義性。
就盟國軍隊在太平洋戰場發動的反攻而言,以特殊威懾手段徹底摧毀日本決策集團的抵抗意志,不僅對盟軍有利,而且在客觀上也對日本本土的民眾有利,換言之,如果美國不使用原子彈,不僅盟軍要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日本方面(包括軍人與平民)也要付出更大的傷亡。由於日本軍人都接受過軍國主義教育,受武士道精神影響根深蒂固,在戰場形勢呈現絕望狀態的情況下,其行為更為瘋狂。正如兩次參加轟炸日本本土的美軍少將查爾斯·斯文尼1995年5月11日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講時所指出:“隨着美國在廣闊的太平洋向日本緩慢、艱苦、一步一流血地進軍,日本顯示出自己是冷酷無情、桀驁不馴的殺人機器。無論戰事是多么令人絕望,無論機會是多么渺茫,無論結果是多么確定,日本人都戰至最後一人。為了取得可能大的光榮,日軍全力以赴去殺死盡可能多的美國人。”事實確實如此,僅以美軍傷亡計,塞班島戰役美軍陣亡3000人;硫黃島戰役美軍陣亡6000人,傷21000人。戰爭進入最後階段,雙方的傷亡越來越大,沖繩戰役中,美軍12513人死亡,38916人受傷,10萬日本守軍共有95000人死亡,琉球平民死亡14萬之多。
隨着戰爭接近日本本土,日本舉國上下已決心孤注一擲。1945年日本約有7000萬人口,可動員的兵力高達700多萬,雖然這些士兵的素質、武器裝備很弱,戰斗力也不高,但武士道精神很重,要擊敗他們絕非易事。正如麥克阿瑟對杜魯門總統所說:“盡管美國在戰場上處於優勢,但要想實行日本本土登陸作戰,至少還需要100萬援軍。”如此龐大數量的兵力對決,其傷亡人員可以想見。有人做過估計,由於是在日本本土決戰,日本軍民死亡數量可能會超過500萬,如果戰爭久拖不決,很可能超過1000萬。加上美軍的全面封鎖,飢荒與疾病的威脅,也會使日本軍隊,尤其是平民付出沉重的死亡代價。日本當局以700萬日軍為賭注,心存僥幸,幻想時來運轉,贏得轉機,只有在這些日軍大多被消滅以後才會投降。就此而論,以非常手段使日本戰爭當局盡早地意識到拒絕投降的可怕後果,無疑是最優選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挽救日本的善舉。兩相比較,以原子彈轟炸進行威懾,迫使日本當局徹底放棄幻想,立刻停止戰爭,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雖則殘酷實則對日本與盟軍都有利的最佳手段。以日本人的精於算計,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2013年5月21日韓國《中央日報》發表文章稱,稱美國向日本投擲原子彈是“神的懲罰”。此文在日本引發軒然大波,日本大使館於22日向該報發出抗議,日本內閣官方長官菅義偉在23日指責,“韓國媒體的表達明顯是無知的體現。就因為我們(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遭受過原子彈的國家,而持有那樣的認知,堅決不可原諒。”日本官方對韓國媒體的回應,讓我們看到了日本在原子彈問題上堅持的“日本邏輯”:原子彈是一種可怕的非人道的武器,日本是迄今為止唯一遭受過原子彈轟炸的國家,所以,人們必須表示同情,否則,就是“堅決不可原諒”。然而,日本人卻避開一個關鍵問題:為何招致這樣的後果?要知道,對於原子彈問題,這才是頭等重要的問題,不回答這個問題,一切所謂的道德評判都無從談起。一個無惡不作的歹徒遭人痛打,裝出一副可憐相要求人們同情,而故意隱瞞致使自己挨打的累累惡行,不僅荒謬,而且可惡。然而,這個無可回避的關鍵問題,卻被日本刻意回避了。
韓國媒體說日本受到原子彈轟炸是“神的懲罰”,是神學因緣論觀念的一種表達,無非是說日本在二戰中的暴行招致原子彈轟炸這樣的懲罰,乃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而日本的反應則是“高度藝術化”:它把自己裝成了一個天真爛漫的純情少女,無端遭受歹徒的強暴,蒙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冤屈,好像人們不表示同情,就是全無心肝、喪心病狂、天理不容。事情真是如此嗎?
我們已經說過,在二戰晚期,日本軍隊在亞洲各國無辜民眾的殘酷殺戮已經超出人類的想象,采取非常手段迫使日本停止暴行,具有不可置疑的必要性與正義性;同時,避免盟軍在日本境內對日作戰,無論對盟軍還是日本,在客觀上都是有利的。較之其他手段,兩害相較取其輕,使用原子彈無疑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最佳選擇。因此,對問題的認識就只剩下一個問題:對原子彈轟炸下喪生的日本民眾,應該采取何種態度?
毫無疑問,從單純的人性角度,任何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對遭受原子彈轟炸傷害的日本民眾的生命也應持此種態度。然而,作為傾全國之力對外發動侵略戰爭的日本民族,每個人都脫不了利害干系。且不說二戰之前,日本全國民眾人人分享了對外掠奪的巨額財富,尤其是甲午戰爭從中國掠奪2.3億兩白銀的龐大賠款——相當於清朝年收入的3倍,日本年財政收入的4.5倍——的實際好處,僅是九·一八事變以來日本對中國東三省的占領與資源的掠奪,哪一件沒有日本民眾的積極參與和支持,日本民眾哪個沒有從中獲得巨大的實際利益?七·七事變以來的日本全面侵華戰爭,如果不是得到日本國內民眾舉國若狂的支持,又何以發動起來並加以維持?從積極灌輸軍國主義而發動戰爭而論,民眾參與戰爭是被動的,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人們說,真正的戰爭罪魁是日本政府與軍閥。但從歷史實際而論,日本的對外侵略戰爭是全民族行為,日本的民眾也是侵略行動的狂熱參與者,絕非與戰爭罪行無緣的無辜者。一個家族的全體成員支持家中的壯丁去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對所獲贓物人人分享,乃是全體犯罪,任何人都不是清白者;對受到的懲罰自然全體承當,根本談不上“無辜”。
日本的母親們將孩子送上前線,支持他們去殘殺鄰國無辜生命 日本婦女在街頭積極收集縫制的“千人針”贈送士兵,鼓舞斗志
其實,許多日本人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一位侵華老兵晚年與一位中國留日學生交談時說過一段話:
“當時(日本)進行的教育叫‘愛國主義教育’,後來稱其為‘軍國主義教育’。當時整個國家教育每一個國民,為了日本和天皇,要隨時准備犧牲,奉獻自己的一切。所以,你可能也看到過一些電影,那時送軍人出征,真的是像送英雄上戰場一樣,全村的人都歡天喜地,我那時也是這樣,全村人來送,覺得自己特別光榮…… 日本當時為什么會發動這么一場錯誤的戰爭?現在回想起來,主要是當時整個國家陷入了一種狂傲的狀態,覺得經過明治維新以來的發展,國力強盛,可以征服亞洲,可以搶奪亞洲各國的資源為自己所用。那時天皇發瘋,軍部發瘋,國民也發瘋……”
他特別中國人所持的一種觀點:
“中國有一句話‘日本人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我是不贊同的,因為事實上,當時的日本人民也是加害者。沒有國民的擁護和支持,這一場對外侵略戰爭是打不起來,或者說,規模不可能擴大到那么大。”
這位良心發現的昔日“鬼子”,終於在人生歷程的最後階段,不堪道德良心的重負,道出了歷史的真相。
實際上,這幾乎是大多數日本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實。針對中國人習慣把日本軍閥跟日本人民分開的說法,日本的一位教授宮原曾當面糾正過中國學者,他說:
“你們把日本人與軍閥分開也許是好意。但這並不公平,因為戰爭是全體日本人的共同意志。”
可以說,正是全日本民眾的積極參與,日本的戰爭機器才得以發動與維持運轉。就日本戰爭機器所犯下的罪行而言,日本全民是一個加害者的命運共同體,無人置身於外。正是基於二戰時整個民族對納粹暴行難辭其咎的清晰認識,戰後的德國進行了深入的全民反思與懺悔,而日本沒有。
在這個事實真相面前,日本人還敢煞有介事地宣稱自己是原子彈轟炸無辜的受害者,理直氣壯地譴責原子彈轟炸對自己的不公嗎?日本人還有勇氣說韓國媒體的“神的懲罰論”是“無知的體現”,因而“堅決不可原諒”嗎?
日本的學校教室成為了軍需工廠支持戰爭 日本國內婦女參加軍事訓練,准備對盟軍作戰
每年的8月6日,日本都要舉行高規格的祭奠活動,“反省”原子彈事件,但在這些活動中,反思日本在二戰中犯下的暴行、期盼世界和平這個中心主題往往被沖淡,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突出原子彈對日本的傷害,日本面臨的核威脅,而日本為何遭受原子彈轟炸這個無可回避的問題卻被刻意回避,很少被提及。很顯然,日本人的內心沒有徹底的自我反省,更沒有自覺的懺悔。
如果說反思原子彈事件,是緣於對人類生命的尊重,那么,日本為何對死於日軍屠刀之下的亞洲各國的無辜平民無動於衷、漠然處之?為何不敢直面日軍在中國犯下的人神共憤、令人發指的暴行,乃至百般抵賴、公開否定?時至1998年,還有一位日本歷史學家在哈佛大學演講《幻想中的南京大屠殺》,公然否認大屠殺的事實。美軍的兩顆原子彈造成日本本土28萬多人死亡,日本人耿耿於懷,刻骨銘心,為何死於日軍屠刀下的30萬無辜南京市民,包括手無寸鐵的婦女兒童的生命,在日本人眼中就一錢不值?較之客觀上參與了日本集體施暴行動的長崎、廣島市民,那些真正無辜、純潔的南京市民,難道不是更值得日本人懺悔、謝罪嗎?很顯然,“日本邏輯”不允許他們這樣思考問題。
日本獸兵以殺人為樂 日本獸兵在南京競賽殺人
日本人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民族性格。美國人類學家魯斯?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一書中對日本人的性格做過刻畫:“日本人生性極其好斗而又非常溫和;黷武而又愛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禮;頑梗不化而又柔弱善變;馴服而又不願受人擺布;忠貞而又易於叛變;勇敢而又懦弱;保守而又十分歡迎新的生活方式。”日本人性格中的這種矛盾性源於日本人的生活哲學:對強者的極端敬畏,對弱者的極端蔑視。日本雖然很早就從中國出入了儒家思想,但日本人沒有吸收儒家思想的最可珍貴的核心價值“仁”、“仁愛”,所以,對弱者的憐憫與尊重,在日本人的觀念中是幾乎沒有地位的。於是,日本人的性格就表現為:在弱者面前逞凶斗狠,而在強者則恭順溫和;在弱者面前黷武,在強者面前顯示美善;對弱者倨傲自尊,對強者則彬彬有禮;在弱者面前頑梗不化、桀驁不馴,在強者面前則謙恭善變,刻意逢迎;對強者馴服且恭敬,對弱者逞強且蠻橫;視強者為可以靠因而忠貞,視弱者無用故可棄之如敝履;羨慕強者的生活方式而歡迎,鄙視弱者的生活方式故自視甚高……。近代西方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社會達爾文主義更強化了日本人“尊強欺弱”性格的正當性。
不過,可以為這種刻畫進行補充的是:日本人極端認真而又異常曖昧。這一點清楚地表現在:對自己所受到的傷害,日本人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不僅不忘,還極盡能事、精心設計出一種讓人感動落淚的歷史悲情。原子彈問題就是極為明顯的例證。對於廣島和長崎遭到原子彈轟炸,日本人的態度可謂極為認真嚴肅,每年都鄭重其事地舉行紀念活動。結果,在日本人苦心孤詣的經營之下,日本作為戰爭發動者的猙獰面目幾乎被完全遮蓋,由殘暴加害者到可憐受害者的驚人轉變在悄無聲息中完成了——一個精心設計、夢寐以求的目標實現了。
與這種極端認真相輔相成的,是日本民族的異常曖昧:如日本的一些歷史教科書將價值判斷清晰的“入侵中國”,換成一個無價值判斷的中性的“進入中國”——經此轉化,一群由日本天皇及國家組織起來的開着坦克、大炮,手持機槍與屠刀的倭寇,立刻轉化成了衣冠楚楚、笑容可掬、和藹可親的友好訪客;而日本首相的一句“侵略定義未定論”,則將黑白分明的侵略行為變得模糊不清。對於實在無法否認的事實,日本人則盡量以曖昧描述降低其清晰度,如將南京大屠殺稱作“南京事件”,以減弱其血腥色彩;或者含糊其辭地說,殺害了包括戰俘,婦女兒童在內的許多市民,然後在腳注說受害者數量有爭議,以增加讀者心理判斷上的模糊性;至於對日軍殘暴行為的描述,則一概付之闕如。對於慰安婦、細菌戰等罪行,也同樣是小而化之,極盡曖昧。一句話,在日本對其他民族所施加的傷害與災難問題上,日本人都個性鮮明、毫不含糊地展現了其曖昧性。在這種曖昧性面前,日本的正面形象最大程度地得到維護。
不過,在歷史的明鏡面前,靠小聰明玩弄歷史事實,以維護自己刻意塑造的本民族的“偉大”形象,往往適得其反,到頭來只能成為人類史上的大笑柄。日本應該好好學一學德國人的智慧,多一點人類正常的思維,懂得按照人類普遍接受的邏輯做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