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和女性一样面临被HPV病毒感染的危害。
撰文 | 韩轩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有疫苗界“网红”之称的九价HPV疫苗长期供不应求，甚至出现“一针难求”的情况。而除了女性，随着健康知识的普及，部分年轻男性也加入到“求苗”大军之中。
2021年底，23岁的男生ONON在深圳的口岸登上船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航行1小时后，抵达了澳门。他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游玩，也包括接种九价HPV疫苗。
在挂号窗口支付6500澳门元后，ONON被领到了医务室，医生熟练地拿起桌上的黄色宣传手册，告诉ONON男性接种九价HPV疫苗的注意事项，然后给ONON接种了该疫苗。宣传手册上有两位明星，一名女星，一名男星。
九价HPV疫苗全称为“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因其可预防HPV病毒感染引发的宫颈癌，也常被称为“宫颈癌疫苗”。
“为什么男性也要接种九价HPV疫苗？这不是预防宫颈癌的吗？”接种九价HPV疫苗后，ONON经常遇到类似的疑问。
实际上，HPV病毒也可引起男性的生殖器疣、男性不育、口咽癌、肛门癌、阴茎癌等疾病。然而，目前国内批准上市的九价HPV疫苗的接种范围主要是9至45岁的女性，国内仅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向9至45岁男性开放接种HPV疫苗。
因此，对部分想接种该疫苗的男性而言，去哪儿打，怎么打，成了问题。
疫苗的性别之问
在漂洋过海接种九价HPV疫苗前，ONON尝试在深圳预约九价HPV疫苗，但发现预约系统中没有男性。
HPV疫苗分为二价、四价、九价三种类型。疫苗前的数字代表预防的HPV病毒类型的数量，因此九价HPV疫苗虽然需要4000元到6000元的费用，但仍然受到接种者的欢迎。
但男性目前无法在中国内地接种九价HPV疫苗。目前中国上市的HPV疫苗中只有美国医药公司默沙东的九价HPV疫苗，其说明书上标明：“本品使用于16-26岁女性的预防接种”。今年8月30日，该疫苗的适用年龄扩展为9-45岁，但适用性别仍为女性。
然而，男性和女性一样面临被HPV病毒感染的危害。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2020年公布的数据，美国每10例由HPV病毒引起的癌症病例中就有4例以上是男性。因此，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推荐所有11-12岁的儿童都应该接种HPV疫苗，不论男性还是女性。
第一个为男性接种HPV疫苗的国家是澳大利亚。据医药行业媒体Fierce Pharma2012年的报道，澳大利亚政府决定为12-13岁的男童接种默克公司生产的九价HPV疫苗。
目前，全球有一百多个国家引进了HPV疫苗。据印度时报2022年8月的报道，目前全世界有42个国家正在为男孩和女孩接种HPV疫苗，包括美国、阿根廷、澳大利亚、巴巴多斯、百慕大、巴西、加拿大、圭亚那、新西兰等国家，这被称为HPV疫苗接种的“性别中立”。
中国内地对男性HPV的预防控制和对疫苗的接种上尚无明确要求和建议。因此香港和澳门成为许多想接种九价HPV疫苗的男生的首选。
ONON就是去澳门接种九价HPV疫苗的男生之一。
上岸和诈骗
“他最后也打完了，大家都上岸了”，ONON庆幸地说。
ONON有十位好朋友，今年他们全都接种了九价HPV疫苗，ONON把这称为“上岸”。其中有两位女生都是和ONON一起去澳门接种了九价HPV疫苗。还有人驱车100公里以上去别的城市接种疫苗。
其实，ONON还没有真正上岸。九价HPV疫苗共有三剂，第二剂与首剂间隔至少为一个月，第三剂与第二剂间隔至少为3个月。今年9月，他到了预定接种第三针的时间，却因疫情无法前往澳门。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妇科的主任医师徐向荣表示，接种疫苗时间比预定时间晚两个月，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疫苗的作用，但影响通常并不会太大，不用特别担心。
ONON正密切关注防疫政策，争取尽快去澳门完成第三针。
像ONON一样，安徽男生小凌今年10月也漂洋过海接种了九价HPV疫苗，他是今年九月刚入学韩国某所大学的博士生。接种九价HPV疫苗后，小凌拿到了一张“九价卡”，正面是卡通的男性形象，背面记录着接种三剂疫苗的时间。
男性出海接种九价HPV疫苗的需求甚至催生了相关产业。某家公司号称可以帮助男性“组团”去韩国接种九价HPV疫苗。在微博和小红书上也有不少“疫苗中介”，声称可以介绍客户到境外的医院和诊所接种疫苗，一次收费上千元。
然而，出境接种HPV的路并不平静，所谓的中介也可能是诈骗犯。2020年底，徐州市公安局曾发布警方提示，提醒市民注意“九价HPV疫苗诈骗”。徐州市公安局表示，一位陈女士在认识了一位自称香港的九价HPV疫苗预约中介，陈女士向他转帐6512元，结果中介在收款后音信全无。类似案件近年层出不穷。
女士优先
在接种九价HPV疫苗后，ONON和小凌经常被身边的朋友评价为“负责任”，不仅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也对伴侣的身体负责。
实际上，ONON和小凌对HPV疫苗的认识水平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男性。大部分男性适龄青年甚至不知道男性也可以接种HPV疫苗。
《职业与健康》杂志2022年刊载的一篇关于民办高校大学生的HPV疫苗认知水平的调查显示，该研究的调查对象中只有24.0%的男大学生听说过HPV疫苗，至于知道男生可以接种HPV疫苗的人数仅占16.9%。同年的另一项研究表明，听说过HPV疫苗的育龄女性占53.8%，是上一研究中男大学生的两倍左右。
除了对自己和伴侣的身体有利外，男性接种HPV疫苗也有利于消除HPV在社会中的传播。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官网显示，一项发表在《传染病杂志》的研究表明，只有男性和女性都接种HPV疫苗，且接种率达到75%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尽快消除具有致癌性的HPV16和HPV18型病毒。
既然男性接种疫苗有诸多好处，那为什么国内大部分地区目前还没有向男性推广接种？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的医师徐向荣表示，国内大多数地区的HPV疫苗的接种对象尚未包括男性，原因大致是与缺少相应的临床试验数据有关。
据央广网报道，虽然国家药监局于2018年根据东亚人群的数据有条件批准默沙东的九价HPV疫苗上市，但其一直都没有完成中国的临床研究。8月30日的九价HPV疫苗扩龄背后是其在中国最新的临床研究完成。
根据相关报道，关于中国男性接种九价HPV疫苗的相关试验正在展开。2021年10月11日，丁香园Insight数据库显示，默沙东在中国首次公示启动一项3期临床试验，评价九价HPV疫苗对于中国男性的保护效力、免疫原性和安全性。
那么，如果九价HPV疫苗通过了临床试验，就是时候允许男性接种了吗？
2019年，世界卫生组织呼吁正在为男孩接种HPV疫苗的国家暂停这些计划，直到所有需要疫苗的女孩都完成接种。他们表示：“目前HPV疫苗短缺可能导致一些国家，特别是那些宫颈癌负担沉重的国家，无法引入或维持计划。”
今年4月，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公布，中国9至14岁女性HPV疫苗接种率尚不足1%。女性接种九价HPV疫苗仍需摇号、排队甚至找中介。女性接种九价HPV疫苗仍然“一苗难求”。
2019年，华南疫苗董事长彭涛在接受《钱江晚报》采访时表示：“理论上，在HPV疫苗供应不再短缺时，男性也应该接种这种疫苗。不仅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自己的性伙伴。将来肯定是这样的一个大趋势。”
* 根据采访对象要求，文中ONON与小凌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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