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头上的那片黑斑,如同压在我心上的一片黑云

曾经偶然间看到过一个问题:哪一刻你觉得父亲真的老了?

有人说,是自己给父亲买老年机时 ;有人说,是看到父亲冬天的衣服越来越厚时;也有人说,是打开电视,父亲常看的频道变成了CCTV-11时……

而我感觉到父亲“真的老了”的那一刻,是在带他去医院的路上。

“你爸去医院拿药了”

2019年,一个初秋傍晚,我如同往常每个周四一样拨了老爸的电话。电话那头却并没有传来老头儿的声音,而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于是我转而翻出了母上的电话。简单汇报过中午吃了什么、这周不忙、帝都天气还行等必答内容后,我询问母上:“我爸呢,刚给他打电话没通。”

“你爸去医院拿药了,估计你打电话时在大夫那里吧。”

“拿药?谁病了?”

“上周你爸理发时,发现头皮上起了很多疙瘩,右前方的头皮附近还长了一片黑斑,印象中之前挺小的。前两天他去医院看,医生说是头癣,给开了吃的、抹的药,这不又去开药么……”

“黑斑”、“之前挺小”,听到这些描述时,尽管老妈的语气不急不缓,我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简单聊过几句后,我便挂了电话,接着迅速给老爸发了微信。

看到照片,我第一反应是“黑色素瘤”

手机显示老爸回复了微信,于是我赶紧给他拨电话:“听我妈说你头上起癣了,严重吗?”

“头顶起了一些斑点,医生说是头癣。头皮上稍大些的那片黑斑,医生也说不好是什么,就给开了涂抹的药膏,说是如果能涂好就好,不行的话就换家医院再看一下。我现在涂了一周药了,感觉还行。”

“你拍张照片发我看下。”

挂掉电话后,我立刻搜索了“头癣”相关的内容,正当我翻看着刺激眼球的图片时,手机收到了老爸发来的微信。

老爸发来的照片丨作者供图

许多或红或白、不规则的“斑点”附着在老爸头顶上,而那片“黑斑”尤为刺眼。联想起老妈说的“印象中之前挺小的”,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段电影画面——《非诚勿扰2》中,孙红雷扮演的李香山指着脚上的“黑痣”说:“这不是病啊,这是命,我的命找我来了,只能从命 。”

电影中让富豪李香山从命的,是一种叫做黑色素瘤的癌症。

父亲的那片黑斑,

如压在我心上的一片黑云

合上自己四处漏风的脑洞,看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9点,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一位从事医药工作的朋友发了微信,希望她能帮忙推荐皮肤病方面比较权威的医院及医生。由于时间太晚了,朋友先要了照片,说第二天找医生朋友问一下并安慰我不要担心。

我又打开电脑,查阅了有关头癣、黑色素瘤的资料。各种图片已不足以造成冲击,真正将自己情绪由忐忑推向焦虑的,是一些与父亲年纪、症状相似的病例

第二天一早去公司的路上,我收到了朋友的信息,她说医生建议尽快就诊,随后将医生的出诊信息及从业背景发给了我。

我害怕老爸头上的黑斑是黑色素瘤。丨电影《非诚勿扰2》

我立刻拨通了老爸的电话,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命令”他准备下,下周一进京,周二带他去看医生。老头本想在老家的医院再治一个月,没有效果的话再来北京,可能是感受到了我语气中的急迫便不再坚持。

跟老爸安排完进京计划后,想到头癣有传染性,我又在网上买了衣物消毒液等,并打电话嘱咐老妈别跟老爸共用梳子、毛巾、枕巾等。老妈可能觉得我一个大小伙子有些啰嗦,便对通话进行了总结:“知道了,没事,放心吧。”

周一下班急匆匆赶回住处,老爸老妈已经等在楼下,一个说北京天气热,一个说小区停车很便宜,丝毫没有来看病的觉悟。那晚的聊天,爸妈也默契地绕开了一切有关疾病的话题。

拥挤在早高峰洪流中的爷俩,一个感叹着北京的变化,一个查询着医院的就诊流程。到了目的地,让老爸找地方坐下后,我便跑去建卡、取号、报道。办妥一切后我便坐在老爸旁边,陪老头一起看着“生命修理站”的众生百态。

老爸成了围观对象

进诊室的时候,一位医生大叔正给几个年轻医生讲解着什么。这位大叔正是朋友推荐的专家,他看到我跟老爸进来后问道:“您哪位不舒服?”

简单叙述过病情后,老爸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块刺眼的黑斑。专家看到黑斑时随口道 “呵,不小”,然后用小手电照着那片黑斑仔细察看。

听到专家的话,周围的“白大褂”们都围了上来。专家看完后,转头问他们:“你们看着像什么?”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说:“老师,这看着像SK吧。” 旁边的另一个医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新华字典一样厚的书,边看老爸的黑斑边跟书做对照。我想,他们应该是医学生,在实习吧。

专家点了点头:“大概率是SK,还有一些真菌感染,先做个活检看看吧。

从诊室出来后,我陪着老爸先去验血,等了3个小时,验血报告显示没有病毒感染。然后我带着他去做活检,所谓活检就是取下黑斑的一小部分,做病理学检查。

坐在走廊里等老爸的时候,专家正好经过,简单打过招呼后我本想进一步询问老爸的情况,但看着专家匆匆忙忙的样子便将话咽了回去。专家似乎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边走边回头笑着说:“别太担心,应该没事儿。

等了20分钟左右,老爸从活检室里出来了,头上顶着一块白纱布,而病理报告需要5个工作日才能出来。

等病理报告的过程,如同等待判决书

扳着手指数到了第5个工作日,一下班我便急匆匆赶去医院,然而自助机上却显示暂无报告。我边发微信给老爸边走进电梯间,一抬头发现身边的身影有些熟悉,竟是给老爸看病的专家。于是我便主动打招呼,并抓紧这“五层楼的时间”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医生,我父亲那片黑斑没事吧,病理报告还没出来,不是黑色素瘤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看着像SK,等等病理报告吧,别担心。”

第7个工作日中午赶到医院,报告已经出来了。接过报告的瞬间,我的心情如同当年高考查分一样。

报告显示临床诊断为:脂溢性角化症及皮肤感染。立即查了下,脂溢性角化症(SK),又称为老年斑。看到这个结果后,我迅速拍照发到家庭群,接着跟老爸商量复诊时间。

病理诊断报告丨作者供图

复诊时,专家看过病理报告后,笑着对我跟父亲说:“得,这就没事啦,放心了吧!”

父亲问道:“医生,我头上这片黑斑能不能处理下,防止它继续长大。”

“冷冻或者激光,不过您这片有些大,还是做激光吧,应该能保住毛囊。”

拿着处方单去激光室的路上,我跟老爸开玩笑道,老妈一直说要点了脸上的斑也没实践,老头儿却成了家里第一个做激光美容的人。

“老小孩”说真要是大事儿,

他就顺其自然了

因为黑斑面积比较大,手术医生考虑到老爸的年纪及皮肤状况,决定将激光手术分成3~4次进行。手术前30分钟,医生会将白色麻药膏敷到老爸头上。手术时,我在门外候着,听到里面传来缝纫机一般“嗒嗒嗒”的声音。差不多15分钟左右,老爸出来了,头上那片“黑云”肉眼可见散去了三分之一。

我问:“疼不疼?”

老头说:“不疼,就是闻到一股烤肉味儿。”

跟医生约好下次手术时间后,我便和老爸打道回府。一出医院大门,我突然想考考老头手机地图导航学得怎么样,便让他带路。结果老头硬是凭借模糊的记忆和强悍的方向感,带着我串胡同串到了地铁站,不过比导航多走了1公里。好吧,这局算他赢了。

地铁换乘时我又让他领路,结果老头看了半天站点图,匆匆人流中身影消瘦的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茫然四顾。曾经就是这个“孩子”带着我赶集,让我骑到他的脖子上,边逛边告诉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跟老头聊起这次看病的感受,他感叹还是大城市的医疗水平高。我说当时看到照片后,特别害怕是黑色素瘤。老头笑了笑说:“我自己觉着应该没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假如真是大事,能治就治,治不了就算了呗,也没必要花那么多钱……”

听完这句话,我鼻子莫名一酸,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老爸的想法,唯愿“老小孩”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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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老小孩”健康平安。丨Pixabay

经历了3次激光手术后,老爸彻底跟那片“黑云”说拜拜了。至于其他部位比较明显的老年斑,因为跑北京比较麻烦,老头选择在老家的医院做激光手术。

查阅了老年斑相关资料后,我嘱咐老头注意日常防晒,注意头皮卫生。经历了“云聚云散”后,我给爸妈打电话的频率也从每周一次变为每天一次,其实聊的还是那几句话,只是每天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感到心安。

医生点评

谢恒丨广东省皮肤病医院医学美容科主治医师

脂溢性角化病(seborrheic keratosis)其实就是所谓的老年斑,英文缩写SK,其本质是皮肤老化的表现。说是老年斑,但部分倒霉孩子甚至二十多岁就会有……

SK在皮肤上更多的时候是微微凸起的,给人一种粘附在皮肤上的感觉,而非痣一样直接从肉里长出来的感觉。不过不用担心,SK就算长上几十年,也不过是难看而已,并不会对健康有什么影响

但要真是黑色素瘤,那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在世界范围内,一颗痣要恶变成黑色素瘤,最常见的原因是日晒。所以黑色素瘤多见于面部、胸背部等曝光部位。但对于中国人,最常见的黑色素瘤是肢端丘疹型,和日晒的关联相对较小,更可能和反复摩擦、化学刺激等相关。

所以,对于易摩擦部位(如手掌、脚掌)的痣,要多加小心。其他需要注意的部位还有腰部(与裤腰、皮带摩擦)、胸背部(主要是女性,文胸和肩带勒住的部位)。

此外,千万不要去街边用药水点痣,那也是诱发黑色素瘤的高危因素!

虽然目前我们连人为什么会长痣都搞不清楚,但一般而言,30岁后就不会长新的痣了。要是突然长了,得多注意。

我国2018年的《黑色素瘤诊疗规范》里推荐的评估痣早期恶变的方法叫做“ABCDE”,分别是:

A非对称(asymmetry):色素斑的一半与另一半看起来不对称。

B边缘不规则(border irregularity):边缘不整或有切迹、锯齿等,不像正常色素痣那样具有光滑的圆形或椭囻形轮廓。

C颜色改变(color variation):正常色素痣通常为单色,而黑色素瘤主要表现为污浊的黑色,也可有褐、棕、棕黑、蓝、粉甚至白色等多种不同颜色。

D直径(diameter):色素痣直径>5~6毫米或明显长大时要注意,黑色素瘤通常比普通痣大,对直径>1厘米的色素痣最好做活检评估。

E隆起(elevation):一 些早期的黑色素瘤,整个瘤体会有轻微的隆起。

建议大家按照上面的原则定期检查自己身上的痣,一般建议3~6个月检查1次,如有异常及时就医,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最后,祝大家找到能定期帮你检查背部色素痣的好伴侣吧。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作者:菜场撸铁王大爷

编辑:黎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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