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不敷出、被迫出售,70余年的老牌医院为何惨淡退场

2021年新年前夜,位于美国洛杉矶的老牌医院奥林匹亚医学中心公布了关闭的通知。

但此番关闭却引发了医院所在社区的强烈反对。先是医院的市议会成员写信,医护人员签署请愿书。接下来的几天,该医院工会又陆续举行了抗议活动。2021年1月底,洛杉矶县紧急医疗服务机构(L.A. County Emergency Medical Services Agency)还通过了一项决议,呼吁当地政府允许该医院至少再开放6个月。

然而,这些努力都未起任何作用。最终,这家医院被迫关闭并出售给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70余年老牌医院被迫关闭

奥林匹亚医学中心(Olympia Medical Center)始建于1947年,几经易主,至今已有74年的历史,自建院以来,一直为洛杉矶中维尔郡地区(Mid-Wilshire)提供医疗服务。

据悉,该医院不仅设有急诊室和6张重症监护病床,还为当地居民提供其他综合性医疗服务。医院近40%的患者是美国黑人,63%的患者年龄超过60岁,90%的患者为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和医疗补助计划(Medicaid)受保人。周围社区的许多居民长期以来一直依赖该医院的基础医疗服务。

该医院在当地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但医院的所有者Alecto Healthcare Services认为,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医院的盈利性大幅下降,预计无法维持生计。

根据评级机构穆迪最新报告,新冠疫情严重压缩了美国非营利性医院的利润率,2020年美国医院的营业利润率中位数为0.5%,而2019年为2.4%。在接受穆迪调查的130家医院中,42%出现经营亏损。

在疫情的影响下,营利性医院的运营也遭遇危机。因此,尽管该医院对于当地而言是刚需,Alecto Healthcare Services仍决定在今年3月31日关闭该医院的所有服务,并将医院出售给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UCLA Health)。

众所周知,美国新冠疫情仍十分严重,一家医院的关闭意味着当地新冠患者的收治将成问题。因此,奥林匹亚医学中心关闭并售出之举也引来当地居民的强烈不满,民众认为这是对公众急需资源的背叛。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菲利普·李健康政策研究学院(Philip R. Lee Institute for Health Policy Studies)院长乔安妮·斯佩茨(Joanne Spetz)说:“营利性医院可以自主决定其下一步规划、是否出售等问题。没有人可以要求他们必须保持营业,这和在一家餐馆关门时,没人有权要求这家餐馆必须营业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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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爱莫能助

这么看来,美国医院是想出售就出售吗?

实际上,在大多数情况下,美国医院决定出售前都要接受官方审查,但审查对象一般为非营利性医疗机构。由于奥林匹亚医学中心归营利性投资者所有,因此其出售不需要官方批准。

2020年2月,加州修改法律要求医疗系统、私募股权集团或对冲基金在对医疗机构的控制权发生变化或收购医疗机构之前,均需向州司法部长提供书面通知并获得书面同意。按照该法律,州司法部长有权拒绝医疗系统、私募股权集团、对冲基金任意两者对医疗机构控制权的变更或对医疗机构的收购。

然而,由于私募股权集团和医院协会的强烈反对,该法案的执行至今仍陷入僵局。“我们反对该法案,因为医院行业已经受到严格的监管。”代表该州400多家医院的交易组织加州医院协会(California Hospital Assn.)发言人简·艾默生-谢伊(Jan Emerson-Shea)说。

他还表示,大多数医院的利润微薄,如果司法部长提出额外的繁琐要求,医院更将陷入亏损状态甚至导致收购交易失败。“在当今的环境下,在医院所面临的所有法规要求下,医院要保持独立,而不以某种方式隶属于更大的医疗机构非常困难。”

迫于各方反对奥林匹亚医学中心关闭,虽然没有官方审查,加州各有关部门仍对奥林匹亚医学中心的关闭和出售举行了超200人参加的线上听证会。

Alecto Healthcare Services代表、总法律顾问沙罗(Sarrao)在听证会上表示,奥林匹亚医学中心接诊量有限,提供的医疗服务也不足以支撑医院继续运营。“医院患者数量正在下降,收治的新冠患者数量也在下降。这就是我们寻找战略合作伙伴并探索各种不同选择的原因,而出售医院是我们认为的最佳选择。”

其实,在过去的两年中,Alecto Healthcare Services因关闭在西弗吉尼亚州的两家医院而受到审查。两家医院关闭后,西弗吉尼亚州州长吉姆·贾斯提斯(Jim Justice)曾要求该州总检察长帕特里克·莫里西(Patrick Morrisey)调查Alecto Healthcare Services的“不当行为”。但该公司最终并未受到惩罚,“西弗吉尼亚州总检察长没有对公司进行任何罚款或其他处罚。”沙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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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为什么不赚钱?

乔安妮·斯佩茨表示,从表面上看,医院在经营利润上的承受底线似乎与社区居民更大的医疗需求相矛盾,但是其实这就是美国医疗系统的设计方式。“理论上说,市场驱动的医疗系点。”统应该更高效,产生更好的结果,成为患者更好的选择,但现实数据并没有清楚地证明这一点。”

深究背后的原因,实际上这和美国的医保脱不了干系。

乔安妮·斯佩茨表示,联邦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的受保患者通常会使医院赔钱,医院必须依靠私人保险患者来“交叉补贴”这种患者的护理才能维持生计。

美国医院协会在2015年公布的数据显示,近三分之二(63.9%)的医院在收治联邦医疗保险受保患者时出现赔钱情况。联邦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支付给医院的费用常少于实际医院护理这些医保患者的费用,每年医院承担的缺口达到578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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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AHA报告截图

美国医院协会表示,虽然美国有些医院归地方政府所有,但并非所有医院都能从州或地方政府获得税收补贴,以抵消收治贫困人口的费用。因此,部分医院往往更倾向于收治私人医疗保险受保患者。

根据加州政府的数据,奥林匹亚医学中心只有约4%的患者拥有私人医疗保险,而相距两英里远的西达塞奈医疗中心的这一比例高达44%。“所以如果我们问,‘到底谁在为这个社区的居民考虑?’从制度的角度来看,答案是没有人。”乔安妮·斯佩茨说。

因此,美国医院并购加速的脚步并不会停下。南加州大学索尔价格公共政策学院健康经济学教授格伦·梅尔尼克(Glenn Melnick)表示,过去几十年里,“医疗行业一直在不断合并。许多大型的独立医院已经被较大的连锁医疗机构吞并,而陷入困境的医院也被营利性医院收购。”

私营医院主导美国医疗市场的情况愈发突出。根据加州州立健康规划与发展办公室(California’s Office of Statewide Health Planning and Development)的数据,2019年,该州约35%的医院由私人投资者所有,高于5年前的约30%,其余为公立医院、私人非营利性医疗机构和大学卫生系统。

若照此发展,美国各地医疗资源的“贫富差距”会不会越来越大?

参考资料:

1. Los Angeles Times: A beloved L.A. hospital is about to close. Why no one could save Olympia Medical Center

2. Los Angeles Times: As COVID-19 rages, an L.A. hospital plans to close its doors, sparking criticism and questions

3. Healthcare Dive: How hospital operators fared financially in 2020

4. California Legislative Information: SB-977 Health care system consolidation: Attorney General approval and enforcement

5. AHA: Hospital Billing Explained (2015)

6. Healthcare Dive: Hospital margins hit hard by pandemic, but CARES Act provided huge relief, Moody's fi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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