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短時間內迅速推翻了美國公職人員從外表到資質的傳統定義

文 |《財經》特約撰稿人 金焱 發自華盛頓

編輯 | 蘇琦 

特朗普當政不過兩周左右時間，已靠特朗普親自指派的億萬富翁馬斯克領導政府效率部(DOGE)掀起政府內部巨震。六個政府機構已成為馬斯克攻擊的目標，美國政府機構人人自危。馬斯克獲得的至高權力直接挑戰美國國會的權威，引發了聯邦機構工作人員的普遍不滿和恐慌，也引發了法律訴訟和抗議。

兩年前馬斯克收購社交媒體推特後短短20天炒掉4000多人，他領導DOGE打算照搬馬斯克的企業管理之道，並定下了更驚人的目標，要在幾個月內讓美國聯邦政府減員幾十萬，美國媒體曝光稱，DOGE小組核心部門僅6名年輕人，最大的25歲，最年輕的19歲，其中三人還是大學在讀。這些投身於美國企業界和長期運作的政府機構改革雖然沒有多少工作經驗，已被列為領域“專家”。據報道，這幾個年輕人擁有GSA的有效電子郵件和GSA的A 級許可，這意味着他們可以在美國政府機構的頂層辦公室工作，並擁有對所有物理空間和IT系統的訪問權限。

當地時間2月3日美國國際發展署（USAID）辦公大樓突然關閉。馬斯克在2月2日在社交媒體平台X上稱，“USAID是個犯罪組織”“現在是讓它死掉的時候了”。作為臨時措施，特朗普已任命國務卿盧比奧為代理署長。盧比奧也已告知國會，正在對USAID的對外援助活動進行審查，以考慮潛在的重組。

馬斯克短時間內迅速推翻了美國公職人員從外表到資質的傳統定義，他領導的DOGE雇員不穿正裝，不戴工牌，給聯邦機構雇員發送大量信息，暗示他們懶惰，並鼓勵他們辭職。對馬斯克的角色，以及他動輒關閉政府機構、裁減政府雇員的做法，美國國會民主黨人日益感到憤怒。

在談到馬斯克和潛在的利益沖突時，2月3日特朗普表示：“如果存在沖突，我們就不會讓他靠近它。”特朗普沒有具體說明在必要時誰會阻止馬斯克，也沒有說明到目前為止馬斯克是否被禁止干涉政府的某個部門。“我們沒有一個叫做埃隆·馬斯克的政府第四部門，這一點將變得非常清楚。”馬里蘭州民主黨眾議員傑米·拉斯金(Jamie Raskin)2月3日在美國國際發展署外的一次抗議活動中說。“這種對國會權力的非法、違憲干預正威脅着全世界人民的生命。 

馬斯克是否有權關閉一個由國會每年通過國務院和對外行動撥款法案提供資金的機構？馬斯克向國會奪權引發廣泛爭議。攝/金焱

套用硅谷模式

馬斯克和他在白宮的團隊的願景是，以硅谷模式重組美國政府。

特朗普和馬斯克希望可能減少多達10%的聯邦政府員工，而現在只有超過2萬名員工、約占聯邦政府勞動者總人數的1%簽署了辭職協議，接受最近政府提供的所謂延期退休“買斷計劃”。

當地時間1月28日，美國政府負責人力資源的人事管理辦公室（OPM）對美國聯邦政府工作人員發送一份電郵，郵件顯示，美國政府將對所有主動離職的聯邦政府雇員提供約八個月的薪資補償，但離職員工需要在2月6日前作出離職決定。若按照該方案辭職，當事人的薪酬與福利都會持續至9月30日，並提供該期間工作安排上的減免。

多位美國政府工作人員對《財經》表示，這一舉動引發了普遍的困惑、焦慮和不安，但大多數工作人員都打算按兵不動。

馬斯克所領導的DOGE近日獲得美國財政部授權，能夠訪問聯邦政府支付系統，此舉引發民主黨與民眾的強烈反彈。財政部的支付系統負責發放社會安全生活補助金（Social Security）、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公務員薪資及退稅等關鍵資金，影響數百萬美國民眾的生活。反對馬斯克代表行動的財政部和美國國際開發署的高級官員被迅速排擠。財政部前助理部長萊布里克（David Lebryk）因拒絕向DOGE提供機密資料權限，已選擇提前退休。

2月4日傍晚，數千名抗議者聚集財政部外，高呼“馬斯克離開”“趕出財政部”等口號，抗議DOGE介入財政部的支付機制。多名民主黨國會議員當天現身財政部外發表演說，強調民主制度不應被繞過，並表態將推動立法，防止DOGE干預政府資金流動。

財政部2月4日稱DOGE僅具“唯讀權限”，無法直接更動支付指令。但民主黨聯邦眾議員佛羅斯特（Maxwell Frost）警告，DOGE仍可能借此存取納稅人個資，且在缺乏監督的情況下，可能影響社會安全補助等政府支出。有工會聯盟在2月3日起訴財政部，指控向DOGE移交信息是非法的，侵犯了聯邦政府對數百萬美國人的隱私保護。

馬斯克已被指定為“政府特別雇員”，這是一個臨時身份，使他能夠在白宮工作130天，而無需像普通白宮雇員那樣提交財務披露表格。兩黨都曾使用這一機制引進財務狀況復雜的頂級顧問。

民主黨人已公開表示，他們越來越擔心馬斯克的影響力，它正在影響美國民主制度的穩定。攝/金焱

奪國會的權？     

馬斯克領導的團隊迅速關閉了美國國際發展署。美國國際發展署(USAID)大樓3日被關閉，雇員被鎖在辦公室外，也無法進入計算機系統。根據特朗普此前簽署的命令，國務院還暫停了美國對外援助資金90天，以審查這些援助計劃是否符合政府政策目標。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稱，該機構長期以來偏離了其負責任地在海外推進美國利益的原本使命，而且現在顯而易見的是，USAID資金的很大一部分與美國的核心國家利益不一致。馬斯克關閉美國國際開發署的努力在全球引發反響。美國國務卿盧比奧日前也批評美國國際發展署常常不聽從國務院的指示。“這些是納稅人的錢，我們欠美國人民的，要保證我們在海外花的每一美元都用在某些推進我們的國家利益的事情上。” 他說。目前，國務院正在努力召回美國國際開發署在全球范圍內執行海外任務的所有工作人員。特朗普行政當局正采取步驟將該機構的職能納入國務院。

白宮2月3日發布了一份清單，列舉了其所稱的在國際發展署存在的“浪費和濫用”(waste and abuse)情況。清單上的指控包括用於愛爾蘭的“多元、平等和包容音樂劇”的7萬美元，用於哥倫比亞的“跨性別歌劇”4.7萬美元、用於危地馬拉的性別改變和“LGBT活動主義”200萬美元，用於埃及的旅游業的600萬美元等。白宮的聲明說，“在特朗普總統的領導下，浪費、欺詐和濫用行為將結束。”

據知情人士透露，教育部也即將成為被針對的目標。美國教育部的員工表示，在教育部內部，文職人員忐忑不安地關注着美國國際開發署的動態，擔心自己的機構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目標。一些員工已進入行政休假狀態。按美國法律，需要國會通過才能完全廢除教育部，如果沒有國會批准，總統不能單方面廢除聯邦機構。

美國國際發展金融公司(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是幫助發展中國家為項目融資的聯邦機構。雖然規模較小，但其工作人員也聽說他們的職責可能會被削減或被重新分配。

一份名為“延期辭職協議”顯示，預計辭職的聯邦政府雇員將繼續工作到2月28日，以“確保平穩過渡”。該協議還規定，辭職的雇員放棄通過“任何司法、行政或其他程序”對辭職提議采取行動的權利。

美國會參議院少數黨領袖、民主黨人查克·舒默在X平台發文稱，DOGE是未經選舉的影子政府，它正在對美國聯邦政府進行“惡意收購”。他表示，DOGE不是真正的政府機構、無權做出支出相關的決定、無權關閉項目或無視聯邦法律，該部門的行為讓人無法容忍，而國會必須采取行動恢復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