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奧巴馬、小布什、克林頓均出席了特朗普第二任總統就職典禮。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溫世君
編輯 ｜ 岳家琛
出品 ｜ 棱鏡·騰訊小滿工作室
流量即權力，那么美國總統與明星實際上沒有本質的區別。
如今，這種關聯再度得到印證——卸任僅僅兩周之後，82歲的美國前總統拜登就閃電簽約大型經紀公司Creative Artists Agency（CAA）。前腳剛跨出白宮，後腳就邁進了好萊塢。
成立於1975年的CAA是美國最重要的經紀公司。從明星演唱會到政客的演講，從NBA巨星的合同到總統回憶錄的版權，這里一切的影響力都可以被定價。
2023年，法國億萬富豪皮諾（Pinault）家族以70億美元價格收購了CAA的多數股權，新加坡國有投資公司淡馬錫控股則繼續保有少數股權。
皮諾家族也是奢侈品公司開雲集團、佳士得拍賣行的控制人，前者旗下擁有古馳（Gucci）、聖羅蘭（Saint Laurent）、葆蝶家（Bottega Veneta）、巴黎世家（Balenciaga）等諸多品牌。
本周，CAA在其社交媒體上宣布了簽約又一重磅“明星”——前總統拜登的消息。
站在拜登的角度，此舉也不難理解。拜登在告別演說曾說：“我們將離開辦公室，但我們不會離開戰斗。”與影視、體育明星不同，拜登是希望借助經紀機構和背後的專業大眾媒介、互聯網運作，讓自己的影響力繼續發揮作用，當然，這個過程中也並不拒絕商業運作和豐厚收入。
總統卸任後簽經紀公司，是一場權力的二次上市——公眾影響力資產，CAA是承銷商，而白宮履歷就是最硬核的IPO背書。
權力離場而名利不散。
41.3萬美元的退休金夠花嗎？
美國總統的年薪是40萬美元，這是1999年克林頓任職期間申請並通過國會批准的。
但根據規定，提出漲工資者不能享受，調整後的工資標准需下任總統上任後執行。克林頓的年薪依然是從尼克松開始的20萬美元，小布什是首位拿到40萬美元年薪的總統。
2024年4月，白宮曾公布總統夫婦的2023年度聯邦納稅匯算表。包含總統年薪在內，拜登夫婦全年合計收入約62萬美元。
彼時正值選舉的白熱化時期，當時的白宮高調釋出這些信息，似有所指——特朗普在首個總統任期內，曾拒絕公布自己的年度納稅匯算表。
不過作為身家超過60億美元的美國史上最富總統，在首個總統任期內，特朗普象征性保留1美元年薪，並將剩余部分按季度捐給不同的美國政府部門，包括衛生部、退伍軍人事務部、國家公園管理局、國土安全部等等。
在當選第二任總統後，2024年12月9日特朗普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專訪時表示將繼續“不會拿任何”總統年薪，他說：
“我原以為羅斯福或者肯尼迪不會領總統薪資。你知道，肯尼迪家族很富有。我本以為會有總統（像我這樣），但我是唯一這么做的總統，他們說喬治・華盛頓可能也這么做過，但相關的記錄不太確切。”
實際上，特朗普的這一說法並不准確。美國第26任總統羅斯福和第35任總統肯尼迪家境富裕，他們都將全部薪水捐給了慈善機構。
美國首任總統喬治・華盛頓在 1789 年上任之初曾拒絕接受薪水，但最終決定收下。因為他不想開創不領薪水的先例，希望後來的美國總統能正常領取薪水。
特朗普還兩次向記者確認，自己不僅沒有領取總統薪水，也沒有領取總統退休金。
而剛剛卸任的拜登，可以按月拿到的薪水，卻不僅僅只有總統退休金：按照2024年政府內閣部長標准，每年24.64萬美元。
此外，他曾擔任副總統和參議員，根據相應聯邦養老金計劃，他每年另有退休金16.64萬美元，且二者並不互斥，因此拜登的退休金合計41.3萬美元（約300.7萬人民幣），這超過了他任職總統期間的年薪。
相當於退休後每天早上一睜眼，拜登就有1131美元入賬，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退休總統的終身福利
根據美國的《前總統法案》規定一系列優待方案，每位卸任總統及其配偶、未成年子女可獲特勤局保護，也可選擇放棄該“福利”。
同時，美國政府還將承擔這些前總統們的辦公室租賃、通信、打印、辦公用品、差旅等辦公費用。
以差旅費為例，卸任總統本人和其兩名工作人員，年度合計可以報銷的費用上限為100萬美元。此外，卸任總統的配偶也有50萬美元的差旅費用額度。
根據美國國會和聯邦總務管理局公布的數據，盡管額度較高，但從2016年-2024年的情況來看，前總統們似乎不太傾向“暴露行程”，報銷他們的機票和酒店。
在這期間，老布什是報銷差旅費最多的前總統，累計28.8萬美元，占所有卸任總統報銷差旅費總額39.7萬美元的73%，而卡特、克林頓和特朗普則分文未報。
但為前總統們提供的辦公室租賃，是不小的開支。美國總統在離任六個月之後，可以選擇在美國任何地方設置官方辦公室，費用不設限制，由美國政府列支。
如克林頓設在紐約的辦公室，每年租金支出超過66萬美元，是最高的一位。而特朗普在離任總統期間，其位於佛羅里達棕櫚灘的辦公室，年租金亦達40.6萬美元。
實際上有批評者認為，克林頓的辦公室與他創立的克林頓基金會共用同一地址，且租金高昂，似乎有些公帑私用。
特朗普在卸任總統期間主要居住在棕櫚灘海湖庄園，經常活動在紐約特朗普大廈、新澤西特朗普高爾夫俱樂部，但根據《前總統法案》負責保衛其和其家人的特工，也由美國政府支付其房費——每晚每房都要數百美元。
另外看似不起眼的“印刷”費用項目，開支卻不小。同樣是2016年-2024年的數字，卸任總統們累計支出了58.3萬美元的印刷費用，其中克林頓年均22000美元、小布什年均16000美元、奧巴馬年均16000美元，特朗普最少，為6000美元。
此外《前總統法案》也明確了總統的退休金。每位卸任總統可獲財政部按月發放的薪資，總金額等於內閣部長的年薪（每年動態調整）。卸任總統離世後，其遺孀亦可領取每年2萬美元津貼。
這些待遇均可畢生享受。卸任總統去世之後，可以選擇安葬在阿靈頓國家公墓，由美國陸軍華盛頓軍區負責國葬安排。
從2000年到2024年8月，福特、卡特、里根、布什父子、克林頓、奧巴馬、特朗普在內的八位美國總統，基於《前總統法案》的所有優待開支，合計1.25億美元。
曾三年大賺1500萬美元
為什么拜登在第一時間就簽約經紀公司？答案很明顯，熱度不等人。
拜登要最大程度發揮自己的影響力，無論是政治還是經濟的變現，都要趁早。
CAA聯合負責人理查德・洛維特在官方聲明中表示：拜登總統是美國在國家和全球事務中最受尊敬、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我們深感榮幸能再次與他合作。
在CAA的官方消息下，網友們的評論也是炸開了鍋。有人表示為拜登感到“驕傲”，並稱贊之前的《美國承諾》巡回演講“太棒了！”也有不少人認為這像笑料，“愚人節的玩笑是不是來得早了點”。
特朗普是從記者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的。特朗普一時似乎並沒有搞清楚原委，“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他搖頭對記者說，“他和一家經紀公司簽約了？”
“我認為他的問題比這大得多，但我祝他一切順利。”特朗普反應過來以後，又開始批評他的前任。
當總統的權力大幕緩緩落下，從政治舞台中心逐漸退居一旁，他們不會自甘寂寞。
總統們的退休生涯，往往會成為是一場權力、名望與資本的“三重套現”。
憑借巨大的國際聲望與資源，演講、出書、運作基金會……他們的“第二人生”往往更加隨心所欲，而且因為不再有那么多的政治和道德包袱，往往是名利兼收。
在這個過程中，談判、定價、簽約、代言、執行、傳播，拜登和其他公眾人物一樣，需要與一個專業經紀人團隊合作。畢竟離開了國家機器的支持，拜登所需要的一切，都必須從市場中來——需要賺錢，讓參與的人都賺到錢，一切才能長久。
更何況，與專業機構合作，本身就是繼續維持影響力和實現政治、經濟價值的有效途徑。
拜登在之前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賺錢”能力。
在拜登卸任奧巴馬政府副總統職位後的2017年-2020年，他就曾首次與CAA簽約：在此期間，出版了回憶錄《答應我，爸爸：充滿希望、困難和目標的一年》，這本書記錄了他失去長子的痛苦，後來曾登上了紐約時報的暢銷書榜首。
以推廣這本書為契機，他舉辦了42場全國巡回演講《美國承諾》，在全國售出了超過85000張門票。美國媒體認為，這本書和這些演講，成為他2020年成功當選總統的“群眾基礎”，而背後的CAA自然也功不可沒。
美聯社在一篇報道中計算，2019年拜登宣布競選民主黨總統提名時公開的聯邦納稅匯算表等文件顯示，在離開奧巴馬政府後僅僅三年的時間，拜登夫婦的收入高達1500萬美元。
其中，演講活動收入至少70萬美元。此時，拜登演講的基本出場費用是10萬美元。最高的一場是在新澤西州德魯大學的講座，價格19萬美元。
要知道，這還是“前副總統拜登”的出場費。
隨着CAA的介入，退休後的拜登無疑還會“戰斗”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紐約時報》報道，近年來，拜登一直在被紀錄片攝制組跟拍，目前這個紀錄片還沒有面市。
奧巴馬夫婦創立影視公司“高地”，首部紀錄片電影《美國工廠》在2019年獲得了奧斯卡獎，也是CAA的合作伙伴。希拉里2014年出版的回憶錄《艱難的選擇》，同樣有CAA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