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导报 一周话题
作者：申文
自泡沫经济崩溃以来，随着人口老龄少子化时代来临，日本企业创新乏力产业更迭缓慢、民间消费已经摸到了天花板、海外贸易面临着中韩等国的竞争和挤压，日本经济陷入了长期滞涨的状态，如今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一直徘徊在1995年达到的高点以下，被称为“失去的30年”。
但是，日本是七大发达工业国G7之一，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是世界公认的亚洲“唯四”发达国家的领头羊(日本、新加坡、韩国、以色列)，也是全球仅有的名列12项先进国家指标的五个国家之一(美德法英日)。
那么，日本作为富裕国家，究竟是现在时，还是已经过气了？日本经济的底力如何？日本财富的现状如何？一系列新近发表的数据值得参考。
一、日本海外净资产达411.2万亿日元，连续31年成为“世界最大债权国”。财务省5月27日发布，截至2021年底，日本的海外资产余额比上年增加9.2％，至1249.8789万亿日元；日本对外负债余额增加6.2％，至838.6948万亿日元，均创新高。两者相减后，日本政府、企业和个人持有的海外资产净值达到创纪录的411.2万亿日元（约合3.24万亿美元），增加了56万亿日元，对外净资产比上年增加15.8％，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增幅。国际货币基金（IMF）资料显示，日本连续31年成为世界最大的净债权国，而美国是世界最大净债务国，对外净债务余额达到2067.3330万亿日元。
二、日本国家财富为3668.5万亿日元，5年来首次减少。内阁府1月24日发布“国民经济计算年度推算”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日本政府与民间合计的国家总体净资产（国家财富）为3668.5万亿日元，比2019年底减少10.7万亿日元（0.3％），国家财富5年来首次减少。这是新冠疫情导致企业设备投资不畅，固定资产减少所致。而土地增加1.1万亿日元（0.1％），达到1246万亿日元，连续7年同比增长。
日本国家财富分布，中央和地方的政府部门大幅减少25.9万亿日元（26.5％），降至71.7万亿日元。家庭财富却增加31.8万亿日元（1.2％），达到2712.6万亿日元，创下历史新高。金融机构达到194.9万亿日元，同样创下历史新高。非金融法人企业减少28.4万亿日元（4.7％），降至577.3万亿日元。
三、日本家庭金融资产首破2000万亿日元，增势不减。日本银行（央行）3月17日发布，截至2021年12月底，日本家庭金融资产同比增长4.5％，达到2023万亿日元，首次突破2000万亿日元，连续7个季度增加。在新冠疫情下，个人消费持续受到抑制，现金存款增加。
此外，日本企业持有的金融资产同比增长5.9％至1279万亿日元。现金存款同比增长3.9％至319万亿日元，对海外的直接投资也同比增长15.7％至168万亿日元。
四、日本家庭储蓄额达1880万日元，日本没有出现“报复性”消费。5月10日，总务省发表《2021年家庭收支调查》，两人以上家庭的平均储蓄额比前一年增加5%，达到1880万日元，连续三年呈现增加趋势，自有可比较的2002年以来创出新高。新冠疫情抑制了人员外出，外食、旅行等支出大幅减少，资金余额大都转入储蓄。
日本家庭平均负债额减少0.95%为567万日元。由储蓄额减去负债额得出的纯储蓄额来看，60-69岁世代持币2323万日元，最多；其次是70岁以上世代，为2232万日元。50岁以下世代的平均负债额高于储蓄额，甚至出现许多贫困族。OECD数据显示，2021年实际个人消费增长率美国为8.0％，法国为4.8％，英国为3.7％，日本只有1.3％，仅比德国（增长0.8％）略高。美国出现了“报复性”消费，日本没有。
五、日本政府长期债务超过1000万亿日元，国民人均负债991万日元。5月10日，财务省发布消息称，截至2022年3月底，政府长期债务余额增至1017.1072万亿日元。长期债务余额连续18年增加，首次突破千万亿日元。如果把国债、借款、政府短期证券加起来，日本的“国家债务”达到1241.3074万亿日元，比2021年3月底增加24.8441万亿日元，连续6年创新高。按照人口单纯计算，每位日本国民背负991万日元债务。
2002年3月底，日本的长期债务余额为485.418万亿日元，20年来翻了一番。2022年3月底的长期债务余额比2021年3月底增加了约44万亿日元，日本为了确保应对新冠疫情的财源，去年大量增发国债所致。如果不能提升增长力，在经济停滞、税收无法增加的情况下，存在着债务膨胀的隐忧。如果货币宽松举措导致日美利率差扩大、日元进一步贬值，政府应对物价走高的费用膨胀的风险将加剧。
六、日本GDP增长乏力，失去的30年颓势不改。1968年，日本GDP以1466亿美元超过西德，跃升世界GDP排名第二位。当年美国GDP是9425亿美元。1985年9月，美日德法英五国参加签署了《广场协议》，此后日元大幅升值，房地产泡沫破灭。1995年，日本GDP总量达5.45万亿美元，占美国GDP总量的71.33％，这是日美经济总量对比值的最高历史记录。
2010年，中国GDP超过日本。这一年，中国GDP是6.09万亿美元，日本是5.70万亿美元，美国是14.99万亿美元。2012年，日本GDP创下6.20万亿美元的最高纪录，还是不及美国和中国，位列全球第三。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1995年还是2012年，日本GDP创新高之年，也是日元汇率冲顶之时。
2020年受到新冠疫情影响，日本经济实际缩减4.8%，完成名义GDP为539万3135亿日元，折合5.05万亿美元。2021年疫情之下日本经济恢复缓慢，再加上日元汇率下跌，日本GDP降至4.937万亿美元，同期美国GDP为22.997万亿美元，中国GDP为17.458万亿美元。
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和国家财富、海外资产等，在数字层面与日元汇率关系密切。日元汇率是重要变量，犹如一根魔杖，引导着日本经济指数的升降起伏。过去30年来，日本的GDP一直维持在500-550万亿日元左右，由于美元兑日元汇率可以在140-79的区间里剧烈变动，导致日本的经济数据缺乏稳定性。
2022年随着美国的利率走高，日元汇率又一次出现历史性疲软。从历史上看，日本欢迎日元走弱，这有助于包括丰田汽车公司在内的出口商将海外利润汇回国内增加业绩，也有助于日本的海外资产一路走高。在前首相安倍晋三执政期间，迎来了日元大幅走弱的时期，获得了商界的掌声。不过，2022年以来国际形势发生变化，大宗商品和能源的成本正以40年来最快的速度上涨，而急剧下跌的日元汇率放大了这种痛苦，导致国内情绪发生变化。
日本普通家庭感受不到日元走弱的好处，反而遭到了从能源到食品的进口价格全方位上涨带来的冲击。首相岸田文雄试图通过政府开支（如燃料补贴）来缓解这种冲击，显然是杯水车薪，对于背负着巨额债务的政府来说显得捉襟见肘。有分析认为，美国利率预期将继续上升，但日元已接近周期内的最弱点，日元兑美元从2023年开始可能会温和升值，或至少会保持平稳状态。在全球经济势头放缓的时期，日元往往会走强。当然，日本政府要改变财政恶化的现状，汇率杠杆是靠不住的，只有靠提高劳动生产率，靠提升税收，靠开源节流。
以上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日本虽然已经走过了经济增长的高峰期，却依然是全球可数的富裕国之一。日本富裕了半个世纪，财富积累广、底子厚，在可以预期的时间段内依然是经济大国。整体上看，简而言之，日本政府入不敷出，民间藏富现金充裕；国家财政债台高筑，家庭财富与日俱增；国内投资缺钱，海外资产暴涨；中小企业气喘吁吁，大手企业左右逢源；年轻人无力消费，老年人有钱不花……如何解决这些老大难问题，或者说尽可能取得平衡，应该是岸田首相提倡实践“新资本主义”的目标。(杨文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