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在中国电影史上是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中国第五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分别拍出了他们人生的代表作。田壮壮拍了《蓝风筝》,张艺谋拍了《活着》,陈凯歌则拍了《霸王别姬》。
田壮壮的语气最为平和。
张艺谋则更进一步,不仅在家庭和个人的命运当中加入了反讽和悲悯,还让故事具有了相对的史诗感。
但综合比较下来,陈凯歌和他的《霸王别姬》最为刻骨,最为用力。
年轻时候戴花的蒋雯丽,涂红唇抱着小孩儿挤在人群中的妓女母亲,窈窕身姿摇曳在白茫茫的雪花中,转过头,就不见了。
留下手指淌着血空喊一声娘的绝望孩童。
小男孩骄傲倔强的眼神是被耻笑窑子里的东西的反抗,过于妖魅,过于敏感,过于自卑。
而那一声声消散在回忆尽头的冰糖葫芦叫卖声也折射成少年时代最痛苦、无助、叛逆的终极绝唱。
梦想,这样闪光的一个名词。
所以,当仓皇出逃的小豆子目睹了一场角儿的盛大表演,从如痴如醉中醒来后便毅然走回了残酷的梦想之路。
小癞子给蝶衣留下的最深的印象,莫过于一句话:“等以后我成角儿了就天天吃糖葫芦”和一个场景了“最后因为害怕被师傅毒打,而上吊自杀。”
他有准备的自杀了,死之前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吃的东西都急急忙忙的吞了下去。
在蝶衣成角儿后,一次入场前他听到了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就愣住了。那时候,他想到了什么呢?小癞子的梦想?小癞子的死?或许是震惊和无奈?
1991年,陈凯歌想请张国荣扮演程蝶衣,约张国荣在香港文华酒店咖啡厅见面。
见面的两个半钟头内,陈凯歌向张国荣细细讲了这个故事。他观察到张国荣抽烟的手开始抖动,最后抖得越来越厉害。
剧本讲完后,张国荣站起来和他握手道:谢谢你为我讲的故事,我就是程蝶衣。
陈凯歌说:这是一个令人汗毛直立的瞬间。这样的经历只有一次。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演员,用心地去体会一个人物。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角色最终是不是他。
1992年,电影上映,好评如潮水般涌来,大奖拿到手软。
原以为这是中国电影的崛起,却不想竟是终点。
程蝶衣这个角色,在拍摄之初,就注定了它的身世飘零。
1992年年初,张国荣为了纪念梅兰芳先生,特意反串青衣,登上了香港的杂志封面。
反串青衣的张国荣,眼神娇媚,身姿灵动,百媚千娇,无处不惹人沉醉。
陈凯歌看罢,久久难忘,深觉“若错过张国荣,将是《霸王别姬》的最大憾事”。
此时,恰逢《家有喜事》杀青,张国荣也在兜兜转转之下,终于与“程蝶衣”再续前缘。
对陈凯歌来说,张国荣一定可以演好程蝶衣。
但对张国荣来说,却觉得和程蝶衣很相像,他可以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程蝶衣”。
当时,《霸王别姬》在北京开拍,张国荣到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试装,当一身青衣装扮亮相众人时,震惊了全场,事实证明,张国荣来演程蝶衣是明智之举。
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唱于戏,活于戏,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
电影中的程蝶衣是一个知名京剧青衣,张国荣为了这个角色专门跑去学习六个月的京剧,以至于达求影片的完美,即使影片最终还是经过配音。
在拍戏的空余时间,张国荣还是保持的程蝶衣的说话做派习惯,力求真正走近角色,当时与他同为主演的张丰毅也说,当时看到他心里就害怕。
记得幕后花絮中提到过,当时在戏中张国荣在戏台上的京剧是真唱,京剧名角张曼玲老师评价他‘神韵好,悟性太高了’。
“往事不要再提……”每次看到它最后响起主题曲的时候,都不免再来回心绞痛几遍——程蝶衣在剧中压根就没有提过什么往事。
它一直长在了那个“霸王别姬”的剧情里,就没有出来过,程蝶衣也出不来了,这一生便为了这出剧活着,最后与师哥的同台排练上抽取了霸王的真刀剑,了断了自己,结束了程蝶衣,蝶衣成了“真虞姬”。
《霸王别姬》往事揭秘:要不是葛优,张国荣就把内地演员衬没了。
对程蝶衣的角色,每一遍看都会有不同的认识,但还是有一些公认的经典场面。例如那句:“说好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很容易能从程蝶衣的举止里看出唱戏的身段。段小楼说他“人戏不分”,程蝶衣确实也是人戏不分。
片中也多次给到程蝶衣流泪的画面,最为经典的一幕莫过于程蝶衣陪袁四爷在花园里舞剑唱戏的那一幕。
段小楼生活的改变一次次地摧毁着程蝶衣的心,他和袁四爷唱到自刎时,他把真剑放在脖子上,接着流下了一滴泪。
袁四爷愣住,说:“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葛优出演的袁四爷,那真是戏中的重磅炸弹,虽然角色的戏份不多,但一举一动都是戏。这个人物刚出场的时候,那是在听了《霸王别姬》之后,于是到后台送上了一份“薄礼”,一套珍珠钻石的头面,出手之阔绰令人咋舌,用戏中的台词,“当年太后老佛爷赏赐别人,也没有这样的手面。”
袁四爷很喜欢程蝶衣,也毫不掩饰这份喜欢,而且态度谦和彬彬有礼。英国有句民间谚语:一夜可能产生一位千万富翁,但三辈子也出不了一个绅士。毋庸置疑,袁四爷就是这样的绅士,他身上的涵养是沉淀出来的,不是学样能学到的。
在拍摄《霸王别姬》的时候,葛优一直以为自己比哥哥大,就称哥哥为"贤弟"。结果一问年龄才知道,张国荣还比葛优大一岁。
很多资深荣迷也分不清张国荣不同时期的照片,除了早年刚出道时的少年模样比较好辨认之外,后面的照片越来越难以分清他的年龄,四五十岁的人看起来还像二十几岁一样嫩。
张丰毅后来知道他与哥哥同年同月生,就专门给哥哥送了一块红布辟邪,这张红布还在戏里出现过。
如今哥哥张国荣早已仙去,但当年他用了一颗真心拍摄的《霸王别姬》却成为了中国电影的绝唱,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