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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何小由
1989年，香港亚视做了一档谈话类脱口秀。
《今夜不设防》，顾名思义就是没有防线，爱怎么聊怎么聊，什么都可以聊，敞开心扉。
访谈内容尺度相当大和刺激，放到现在的话，每五分钟内容都能让wb瘫痪的程度。
播出时，也被规定为：仅在深夜时段播出且仅供成年观众收看。
在豆瓣上，这部32年前的谈话节目，至今评分仍高达9.5分。
今天回过头再来看，更尤为稀奇罕见。
一档被评为既空前，也绝后的华语综艺，它代表了华语综艺成人性的一个极限。
归根究底，却不过是因为敢说，真实。
02
当年，写武侠的金庸，写科幻的倪匡，写美食的蔡澜，写歌词的黄霑，并称“香港四大才子”。
《今夜不设防》的主持人就占了其中三位：倪匡、黄霑和蔡澜。
这个主持天团，就可谓是华语史上的最豪华阵容，但也仅此一次而已。
富二代音乐才子黄霑，江湖人称“黄老邪”，作品有《上海滩》、《沧海一声笑》、《男儿当自强》等，被视为香港跨媒体的代表人物。
除了才情风骨俱佳，黄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色”。
每场嘉宾，无论美女还是靓仔，他都要亲一口，这个老不羞。
小说发家的倪匡，“卫斯理系列”影响了一代华人。创作了超过三百多个电影剧本，2012年更获得第3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终身成就奖。
蔡澜，早年在邵氏做了四十年的电影监制，但做出特色名气的，还是他的杂文、游记，尤其是关于吃的文章。2012年担任中央电视台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总顾问。
他们是时代的见证者，也是香港流行文化的缩影。
文人墨客满腹经纶，性情洒脱。所到之处，从不缺风流韵事。
当年因为倪匡爱上了一个夜总会的妈妈桑，经常叫蔡澜、黄霑一起借“捧场”之名去看美女，他们回回把夜总会的女人逗得大笑不止。
后来黄霑提议干脆做一档脱口秀节目，请大明星来喝酒聊天讲段子，开心，养眼，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档节目横空出世，一推出就上下纵横，大胆有趣，无所不谈，含金量极高。
三位主持人一集可以拿到六万片酬，在当年创下香港电视的高收视率，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受欢迎的香港经典电视节目之一。
当时几乎所有当红的香港明星都上过《今夜不设防》，不来，就代表你不红。
△《今夜不设防》的嘉宾名单
03
当你现在再回头看那久远之前的深夜谈话节目，你会发现：令人瞠目结舌的不止嘉宾阵容，而是这些嘉宾端起酒杯，聊着荤素不忌的话题，真好似你和多年老友一般围炉夜话，喝酒畅谈。
因为三个主持人本是好友，节目中更是放飞自我，把酒言欢，默契十足，营造了一种轻松幽默的访谈氛围。
氛围轻松，嘉宾就容易放下戒备。
林青霞说：（参加《今夜不设防》）那是我做得最自然的一次。
对观众来说，看这个节目的状态就宛如到了中间，参加了这个聚会。
没有演讲稿，没有人cue流程，一切自由发挥，扯到哪算哪。
BBC曾来采访，说《今夜不设防》是全世界最自由奔放的节目。
王祖贤回忆：我好少这么坦白的，但是上《今夜不设防》，觉得可以好轻松说出自己心里面想说的话。
那时候明星没有被过度包装，每个人都活得有棱有角，有独立的思考与爱人的能力。
除了利智、周润发等少数戒备心强的明星，其余来作客的明星都敢敞开心扉。
面对犀利的问答、大尺度的调侃，没有躲闪，没有端着架子，没有小心翼翼的迎合，没有滴水不漏的标准话术，也不黑脸。
坦率直接玩得起。
张国荣直言：既然是《今夜不设防》，什么话都可以讲的。
有网友感慨那个时代观众的包容性，要知道这类节目换到现在，得被道德小将批斗死。
在这个全民造星的年代，早就忘了不戴着面具，有血有肉，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偶像的人。
不管男神女神，平时在电影里惊为天人，不食人间烟火。
但在《今夜不设防》里，他们打破明星光环，变得很鲜活。
女神张曼玉被主持人问道：为什么出道时会去参加选美，是否因贪慕虚荣？
她两手一叉，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笑嘻嘻地承认：
是的，绝对是贪慕虚荣。
明星也是普通人，爱财也不是什么丑事，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不爱钱不图名的吧。
平时几米高都敢跳下来的成龙大哥，也怕打针。
红姑钟楚红，当火的时候希望能与一位心智成熟的男人结婚，她将与他共同分享这个世界，分享彼此的所见所感。
当时正在和齐秦热恋的老王（王祖贤）谈论婚姻价值观，是那种把家庭看作最终归宿的传统女孩。
蔡澜却不这么看，他认为婚姻不是幸福的前提。
就生养小孩这事来说，一定是要女方有想做母亲的心愿才去做，而不是为了一纸婚约。
观点的分歧，让这个节目闪耀着思想的火花。
引起最多话题的一集——关之琳坦白不介意做别人情妇。
“我什么都试过了，有女朋友的，结过婚的，我是想做就去做的，没考虑那么多东西，但会顾虑到，珍惜那段时间，不会有期待”。
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多情且薄情的人：“不开心的东西呢我就很快忘记，有新的人出现，有人追我，我就不记得那个旧的。”
她的大胆言论当时受到了许多观众的质疑，并获得了“坏女人”的名号。
主持人们对此没有评判对错，先是缓解了气氛，再笑着借由关之琳说的“想做就去做”，将话题转到“这样的内容是否带坏年轻人”？
香港有句俗语，“好的小孩教不坏，坏的小孩教不好。”
黄霑也说：我们是做电视节目的而已，不是教育青年的人。
04
很多人入坑的一期，也是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期，当属哥哥张国荣的做客。
温润如玉的他微醺地窝在沙发上，讲述着自己「励志又败家」的工作经历：一千块的月薪要花五百去租房。
还在节目中细数了三件令自己受伤的事：
上台领奖被嘘下来、演出时扔下去的帽子被扔回舞台、还有人打电话到家里辱骂…
成名后的张国荣也早已云淡风轻，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张国荣，站在台上就是表演的保证。
“如果我真的不干这行，那也是我自己光荣地走出来。”
正是骄傲如风的少年模样，才会被三个老不正经的“宠”着，笑起来开心的不得了。
后来聊嗨了的张国荣侃侃而谈，被问到“初体验”，把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
追了好久的女孩，两人经常一起看华富村的日落，结果有一天：“坏了，淫心起了”，坦率到可爱。
说起其他明星，他真诚而中肯的吐出心声。
说周润发明星光环太重；
说王祖贤，《倩女幽魂》第一部没觉得特别好，第二部长进多了；
说钟楚红，太漂亮了但演技有缺陷...（real实诚了）
想想现在这个人人设防的年代，明星如果被谈到对别人的评价。
一定都是尽量说些客套话，说辞大半都是有潜力，肯努力。
每个节目的每个问题都要事先审核，每个回答都要斟酌再三，任何有损形象的话题，分分钟被拉入禁区。
虽然结果皆大欢喜，但是也没什么意思了。
05
除了八卦谈笑，三位主持人也会与嘉宾探讨更有深度的问题。
罗大佑当嘉宾那一期，分享音乐的创作。
从医生到歌手的职业转变，以及对待音乐的热忱和坚持，让人感触很深。
与成龙、曾志伟分析香港动作电影是如何走出国际市场。
看着一众文人名士饮酒作乐，聊感情聊人生，观点前卫、豁达。
今时今日，许多年轻人的困扰，都能在他们的对话中找到答案。
对始终觉得自己不完美，热衷整成网红脸的女孩，林青霞：不要被大众的审美观洗脑，有特点的美，才能美到自成一派。
对于日常处于水逆状态中的朋友：要把失败当成一种考验，在失败中汲取教训，这次失败就是有价值的。
只要有菜有饭便知足的农人子弟发哥，不喜身外之物，也捐出了全部身家，选择做个最平凡的香港市民。
名利场里走一趟，人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人生选择。
有人遗憾、有人自足，有人黯然退场，也有人依旧坚守。
那是香港最好的时代，如今一代巨星远去了， 但他们的作品和性格依旧照亮了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
06
至今，《今夜不设防》停播已有三十二年，此间种种，仿佛沧海桑田。
虽然年代久远，画质感人，我还是会经常拿出来翻挞。
才子名人一边聊情事八卦，一边谈社会人生，既严肃认真，又百无禁忌，我总是觉得不够看。
滚滚红尘皆为往事，那一批名动一时的人走的走，退的退，早已物似人非。
茶余饭后，人们依然爱谈论名人私生活与充满争议的舆论场，然而，像《今夜不设防》这样的节目却再难见到。
（放到您圈子里，朋友们会感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