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軍
據美國媒體9月2日報導，美國一家公司已就其研發的飛行汽車（eVTOL，即電動起降飛行器）與兩家機場簽約，開始試運營。
值得注意的是，這家名為AlefAeronautics（阿萊夫航空）的公司獲得了美國企業家埃隆·馬斯克創立的SpaceX的投資。該飛行汽車售價30萬美元，已獲得3300份訂單。這一進展不僅為飛行汽車領域注入了一針強心劑，也引發人們對於未來出行管道的無限遐想。
馬斯克與飛行汽車的不解之緣
馬斯克，這位被譽為“現實版鋼鐵俠”的傳奇人物，在多個領域展現出非凡的創新勇氣和前瞻眼光。從特斯拉在電動汽車領域的異軍突起，到SpaceX實現可回收火箭科技的重大突破，再到腦機介面等前沿科技的探索，馬斯克的每一次嘗試都顛覆了人們對傳統行業的認知。
儘管馬斯克曾在公開場合表達過對飛行汽車安全性和實用性的擔憂，認為地下隧道是一個更現實的交通解決方案，但他卻悄然參與投資了飛行汽車公司。這種看似衝突的行為背後，實則反映了馬斯克對科技發展趨勢的敏銳洞察和多元佈局。他深知，科技的進步往往伴隨著風險和不確定性，雖然飛行汽車面臨諸多挑戰，但一旦取得突破，將徹底改變人類的出行管道和都市的交通格局。
阿萊夫航空成立於2015年，總部位於美國加州。除SpaceX的投資外，還得到了DraperAssociates、ImpactVC等知名投資機構的支持。自成立以來，該公司便致力於純電動飛行汽車的研發，並於2022年發佈了原型車ModelA。在不到一年內，ModelA成為首個獲得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特別適航認證的飛行汽車項目，這無疑是飛行汽車發展史上一個重要里程碑，也讓馬斯克的投資眼光再次得到了市場的驗證。
阿萊夫航空的ModelA在科技上有許多亮點。它採用了獨特的萬向節式座艙設計，這一設計能够確保在空中飛行時座艙始終保持穩定，為乘客提供更加舒適和安全的飛行體驗。同時，車輛配備了升降副翼系統，用於精確控制飛行汽車的垂直、水准移動和傾斜角度，使其能够在複雜的飛行環境中靈活、自如地穿梭。
為了保障飛行安全，團隊摒弃了傳統的外露螺旋槳設計，避免了因螺旋槳暴露在外而可能引發的安全隱患。ModelA可以垂直或水准起飛，最多可搭載兩人，飛行續航為170公里，這一續航里程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都市及周邊區域的短途出行需求。2025年2月19日，其測試車型成功起飛，甚至還飛越了另一輛車。
ModelA作為一款純電動飛行汽車，不僅響應了全球對於環保出行的號召，减少了碳排放，而且其垂直起降的特性擺脫了對傳統跑道的依賴，大大新增了飛行的靈活性和便捷性，能够在都市中的小型停機坪甚至空曠的廣場等地點實現起降，為解决都市交通擁堵問題提供了全新思路。
飛行汽車的市場前景與競爭格局
隨著城市化進程加速，交通擁堵已成為全球各大城市面臨的頑疾。飛行汽車作為一種新興的交通工具，有望打破地面交通束縛，開闢空中交通新航道，為人們提供更加高效、快捷的出行選擇。國際投行摩根士丹利預測，未來20年是飛行汽車的飛速發展期，到2030年，飛行汽車行業將創造3000億美元的市場規模。這一樂觀的預測反映了市場對於飛行汽車潜力的高度認可。
阿萊夫航空計畫今年晚些時候開始生產ModelA，並進行首次交付。這標誌著飛行汽車逐步從概念走向現實，開始進入市場推廣階段。同時，阿萊夫航空也在積極佈局未來，研發其第二款飛行汽車——ModelZ，預計起售價約為3.5萬美元，計畫於2035年發佈。ModelZ更低的售價將進一步擴大飛行汽車的市場受眾，推動飛行汽車從高端小眾產品向福斯消費品轉變。
然而，飛行汽車市場並非阿萊夫航空一家獨大。在中國，小鵬、廣汽、億航智慧和吉利等多家車企也在積極佈局飛行汽車領域，並加速推動產品商業化落地。
比如，小鵬匯天的“陸地航母”日前已經啟動飛行生態建設招商。該飛行汽車預售單價在200萬元以內，規劃產能為年產1萬臺，預計2026年正式上市並啟動大規模交付。廣汽高域6月12日發佈了新型飛行汽車GOVYAirCab，同步開啟預訂，市場指導價不超過168萬元，計畫2026年底完成適航取證並啟動量產交付。
國內外眾多企業紛紛入局，預示著飛行汽車市場將迎來激烈競爭，同時也將促進整個行業的技術進步和產業升級。
飛行汽車發展面臨的挑戰與前景
儘管飛行汽車的前景看似一片光明，但想要真正“飛起來”並實現大規模商業化應用，還面臨許多現實挑戰。
安全問題無疑是飛行汽車面臨的首要挑戰。作為電動智慧飛行器，飛行汽車必須滿足以高安全、高可靠、高穩定著稱的航空科技要求和產品要求。適航是飛行汽車高安全的覈心保障與關鍵命脈，其所涉及的電安全、熱安全、智慧駕駛安全、構型等問題，都是全新的。在航空領域，任何單一系統故障都不允許導致災難性後果，這就要求飛行器必須具備“故障可工作”甚至“故障無感”的能力。然而，現時飛行汽車在安全技術方面仍有待完善，它在都市應用時需要在樓宇間穿梭，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實用化也是飛行汽車發展道路上的一大障礙。若要擔當低空交通的重任，飛行汽車需滿足基本實用化名額，即載荷大於等於100千克、航程大於等於100公里。當前，在同樣動力和起飛重量下，eVTOL的載荷和航程都遠小於固定翼飛行器。同樣的動力電池，在電動汽車上的續航能力可達到500公里以上，用於運載1至2人的eVTOL續航卻只有20分鐘左右。ModelA雖然飛行續航達到了170公里，但在實際應用中，考慮到天氣、載重等因素的影響，其有效續航里程可能會大打折扣。如何攻克載荷小、航程短的難題，是飛行汽車走向實用化的一大科技門檻。
大眾化則是飛行汽車實現普及的關鍵。現時，飛行汽車的售價普遍較高，這使其在短期內只能是少數人的奢侈品，難以進入普通家庭。此外，飛行汽車的駕駛需要專業的技能和培訓，這也限制了其用戶群體的擴大。若要實現大眾化，飛行汽車須具備高度智慧自主駕駛能力，以降低駕駛門檻，滿足普通福斯的使用需求。同時，還需要完善低空基礎設施和監管體系，形成閉環和永續的商業邏輯，降低運營成本，從而降低產品售價，讓飛行汽車真正“飛入尋常百姓家”。
從科技層面來看，飛行汽車的發展需要解决三大核心技術問題。首先，動力科技作為决定飛行汽車載荷、航程和安全性的核心技術，現時主要依賴於電動化新能源動力，但存在載荷小、航程短，以及車規級新能源動力產品難以滿足航規級安全性要求等問題。
其次，平臺科技是飛行汽車效能與安全性的保障。當前飛行汽車平臺主要為多旋翼推進垂直起降飛行平臺，未來需要研發多涵道推進、輕質結構、陸空相容的垂直起降飛行平臺，使其更好適應不同應用場景。
最後，交通科技則是實現飛行汽車智能化運行的關鍵。高度智慧自主駕駛、陸空一體、雲網融合的立體化智慧交通科技，對飛行汽車的空中控制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現時飛行汽車的飛行控制主要由遙控設備和自備程式進行，難以滿足智慧無人駕駛飛控科技實際要求。
除技術難題外，適航認證滯後也是產業發展的一大掣肘。飛行汽車作為一種新型的交通工具，其適航認證標準和流程尚不完備，需要相關部門製定更加科學、合理、高效的適航認證體系，以加快飛行汽車的上市行程。同時，空域管理也是一個亟待解决的問題。現有空域由相關部門統一管理，但未來數萬架飛行汽車可能引發“空中堵車”，需重構低空交通規則，明確飛行汽車的飛行空域、飛行路線和飛行高度等，確保空中交通安全、有序。
阿萊夫航空飛行汽車開啟試運營無疑是飛行汽車發展歷程中的一個重要節點，讓我們看到了飛行汽車從科幻走向現實的曙光。然而，我們也必須清醒地認識到，飛行汽車要想真正改變人類的出行管道，成為城市交通的重要組成部分，還需要克服科技、安全、成本、法規等重重障礙。在這個過程中，不僅需要企業持續加大研發投入，不斷突破科技瓶頸，還需要政府部門、科研機構、行業協會等各方力量協同合作，共同完善相關法規政策、基礎設施和監管體系。
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和社會的持續發展，我們有理由相信，飛行汽車終將突破重重困境，在未來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作者系同濟大學航空航太與力學學院教授、飛行器工程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