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投資書越多,尤其財報和估值的書看的越多,愈發覺得學習投資的過程,其實就是學習如何聰明地承擔風險的過程。看一個人的投資水准如何,有一個簡單的竅門——看他談論投資時風險導向還是收益導向的。如果一個人談起投資,總是關注哪個版塊漲的快,或者什麼東西容易漲,而不是首先考慮風險,這個人賺到錢的概率就很低。
什麼是風險?我很喜歡霍華德馬克斯既充滿思辨又富有哲理的總結:風險是一種發生的可能性。囙此風險本身是觀察不到的,能觀察到的損失,而損失通常只有在風險與負面事件相撞時才會發生。研究表明,多數風險具有主觀性、隱蔽性和不可量化性。
今天重讀這句話,想起去年籠罩整個市場的悲觀情緒,以及我買入美的、格力後雪球好友勸我務必三思——全球經濟危機就要來了的情景。其實沒有任何一場危機是在人人都意識到危機即將發生時發生的。危機只誕生在大多數人都樂觀的時候。
總結馬克斯對風險的定義,我們可以延伸出投資的風險主要來自4個方面:
一、無知的風險
這是投資中最初級也是最普遍的風險。牛市中錯把運氣當能力,對股市的規律懵懂無知,賺錢自己是股神,賠錢張口罵政府。這種情景過去每天都在上演,將來也會。
一筆已經發生過被證明獲得良好回報的投資,就是低風險的嗎?這很難說,就像馬克斯說:在過去每種情况下,都存在著發生許多事的概率,最終只有一個事件發生的市場低估了實際存在的變化的可能性。這句有一點繞的話,反義詞我們經常說的話就是:稀裡糊塗賺錢的危害遠大於明明白白虧錢。
投資非常有趣的地方在於,一方面我們必須以結果說話,但另一方面某個時期的結果卻非常有可能給我們錯誤的印象。
單純投機並不可怕,格雷厄姆在《證券分析》裏開頭向我們闡述了投資與投機的分別。讓我對趨勢交易者的態度不僅變得寬容,甚至暗自佩服。真正可怕的是我們明明是在投機卻誤以為自己是在投資。風險基本上都是我們自己主動性創造出來的。
二、複雜和不可知的風險
我們首先得承認,無論從精力還是智力,大部分公司我們是看不懂,理解不了的。其中越是難理解、牽扯複雜變數越多、難從歷史和常識中借鑒的生意,蘊含的風險越大。
不同行業内容和生意特徵有天然差別,再加上企業經營不同階段和所處的競爭環境,使得預測未來公司經營態勢的困難程度必然出現極大不同。
實際上,選擇什麼樣的投資對象往往已經决定了之後投資過程的將要經歷的風險程度。為什麼巴菲特總是偏愛那些簡單、好理解,同時長期發展又比較容易預測的公司?顯然就是因為巴菲特知道有些風險的複雜和隱蔽,所以他說自己從不跨越七尺的欄杆。
三、忽略致命小概率的風險
我們經常混淆小概率和不可能發生之間的區別。一般情况下我們確實應該在大概率會贏時下注,但有一個例外,也就是小概率事件一旦發生將會造成致命後果。
可以裝100發子彈的左輪手槍裏只有一顆子彈。讓你對著自己的腦袋開槍,如果還活著可能贏得100萬。你玩不玩?聰明人永遠不會碰這種遊戲,因為一旦遇上那1%的概率,一切都結束了。
董寶珍先生非常好,研究能力很强,人品也很好。他有一個觀點,投資就要投百分百的確定性,經過研究一旦認定是百分百的機會,就應該孤注一擲買一家公司,並且上杠杆。要麼他是藝高人膽大要麼他就把小概率當成了不可能發生。
四、錯失重大投資機會的風險
投資風險不僅僅是虧損,錯失投資機會沒能跟隨市場獲得盈利同樣是一種風險。如果所有投資精力都瞄準如何規避風險上,還不如把錢存在銀行,因為買指數基金同樣會虧損。
不得不坦白,我們來到股市的目的是盈利而不是規避風險的。否則不如直接買國債了。試圖規避一切風險是不可能的,關鍵是把風險控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並且在這個風險係數下追求具有吸引力和可持續性的盈利回報。
當然,對風險係數的認識和解讀是非常專業和私人的事。要結合投資者本人的盈利預期,波動承受能力和現金流具體衡量。
與認識風險同樣重要的,是清楚什麼不是風險。在股市中時時刻刻牽動人心弦的價格波動根本不是風險。波動是股票的存在管道,就像人的呼吸一樣。我們不會說自己每呼吸一次都在經歷風險。但也有例外,比如對加了杠杆的投資者來說,每一次大的波動就有可能變成致命的風險。
在價值投資者眼中(沒加杠杆),每一分鐘盯著價格變動是特別無聊的事情,盯著指數上下變動,我們帳戶裏的錢也不會囙此多一分或者少一分。
至於一些散戶眼裡,包括很多機構投資者貌似很專業把風險控制解釋成:下跌一定比例馬上賣出,美其名曰止損。或者每下跌幾個百分比就賣出一定比例倉位。這些所謂策略的東西看起來非常嚴厲,實際上是僵化的教條,跟真正的風險控制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