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時候起,在家人的影響下便愛上喝工夫茶,可以說,是達到“嗜茶成性”的程度了。然而,雖極嗜茶,我卻對茶具、茶道等並無研究,只純粹愛喝茶而已。直到去年正月,給學生時代的老師拜年時,見識到老師收藏的數十把古樸風雅、造型各异的茶壺,才忽覺,中國茶文化如此博大精深,僅是茶壺,便可如此精巧,深深地吸引人心。
知我愛茶,一進門,老師即刻取出茶具,開始沖泡工夫茶。烟霞緲緲、茶香綿綿,老師泡茶似刻意又似隨意,在治器、納茶、候湯、沖茶、刮沫、淋罐、燙杯、灑茶等反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使人感到清淨從容、悠然舒緩。
茶畢,老師一邊繼續和我話家常,一邊手也沒停,認真地清洗茶具,尤其是茶壺,先是取熱水將壺內壺外涮洗一遍,還用吸水茶巾擦拭壺身,最後才將壺蓋取下,倒置於茶墊上自然風乾。望著老師專注的神態,以及不時用手輕輕撫摸著茶壺,我笑道:“老師對茶與教書時對我們一樣,細心愛護。”
老師哈哈一笑,神秘地說:“我這可是在養壺呀!”
“養壺?這名詞我倒是聽過。只是不知,為什麼會是養呢?總不能當成寵物來養吧,那養小貓小狗等會動會叫的生靈,豈不是更好?何况,我看老師,簡直是在養兒子了!”
老師對我說:“那你要不要自己試試看,到底是養什麼呢?”
老師說這話的語氣,就像過去授課時那樣。因為老師這句話,使得少年無知的我,學會了許多新的知識,也明白唯有自己動手嘗試,才能明了事物真相。我對養壺開始感興趣,想親身體驗,到底養的是什麼?
老師見我興趣盎然,便送我一隻茶壺。茶壺成秤砣形,穩重沉著,鈕似橋頂,手把呈大橢圓形,色澤溫和、樸素敦厚,古雅大方,加上形象生動的畫面,散發著淡淡的禪意,只看一眼,就使人愛不釋手。
回家後,我便開始養壺。在與壺朝夕相處、撫摸摩挲的日子裏,現實中的繁重生活已然遙遠虛無。壺如好友,可以對話,可以談心,囙此,心境自然平和,幸福感油然而生。而壺,則以她日漸溫潤的韻色,對我說:她在!
一日,在茶行偶遇老師。老師一見我,就問起養壺之事。
我即刻回答:“養幸福。”
是的,養壺即養幸福。社會發展越來越快,幸福感卻越行越遠。唯養壺時,看不見世俗的金錢觀,只有濃濃的文化沉澱、美美的生活情趣。時光飛轉,歲月流逝,幸福如壺,長存著悠悠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