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共鳴寫觸動心靈的人和事》有關資料
人民教育出版社課程教材研究所
【作家談有感而發】
我寫東西時是有感情的,沒有感情時,我就不寫。
——巴金《在四川省文學創作會議上的講話》
沒有感情也就不存在真正的藝術。
——歌德
藝術創作的過程不是靠邏輯思維,而是靠狂熱的衝動來完成的。
——阿·托爾斯泰
你自己要先笑,才能引起別人臉上的笑容。同樣,你自己得哭,才能在別人臉上引起哭的反應。
——賀拉斯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義。
——白居易《與元九書》
你的感情只要有一點不真實,讀者一下子就會念得出來。所以,要對讀者真實,首先要對自己真實,要把自己的真實感情寫出來。
——冰心《寫作經驗瑣談》
各人的情感有廣狹、深淺、方向的不同,千差萬別,難定程限,惟有反求諸己,以自己的滿足為限度:抒寫到某地步,自己覺得所有的情感傾吐出來了,這就是最適當的限度。
——葉聖陶《作文論》
創作乃是心靈的搏動與傾吐,作家應該有一顆崇高的、火熱的、敏銳的心。
——王蒙《談短篇小說的創作技巧》
【有關作品】
我的母親(片段)
鄒韜奮
我六歲的時候,由父親自己為我“發蒙”,讀的是《三字經》,第一天上的課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一個人坐在一個客廳的炕床上“朗誦”了半天,苦不堪言!母親覺得非請一比特“西席”老夫子,總教不好,所以家裡雖一貧如洗,情願節衣縮食,用省下的錢請一比特老夫子。說來可笑,第一個請來的這位老夫子,每月束修只須四塊大洋(當然供膳宿),雖則這四塊大洋,在母親已是一件很費籌措的事情。我到十歲的時候,讀的是“孟子見梁惠王”,教師的每月束修已加到十二元,算新增了三倍。到年底的時候,父親要清算我平日的功課,在夜裡親自聽我背書,很嚴厲,桌上放著一根兩指闊的竹板。我的背向著他立著背書,背不出的時候,他提一個字,就叫我回轉身來把手掌展放在桌上,他拿起這根竹板很重地打下來。我吃了這一下苦頭,痛得是血肉的身體所無法避免的感覺,當然失聲地哭了,但是還要忍住哭,回過身去再背。不幸又有一處中斷,背不下去,經他再提一字,再打一下。嗚嗚咽咽地背著那位前世冤家的“見梁惠王”的“孟子”!我自己嗚咽著背,同時聽得見坐在旁邊縫紉著的母親也唏唏噓噓地淚如泉湧地哭著。我心裡知她見我被打,她也覺得好像刺心的痛苦,和我錶著十二分的同情,但她卻時時從嗚咽著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裏勉强地說著“打得好”!她的飲泣吞聲,為的是愛她的兒子;勉强硬著頭皮說聲“打得好”,為的是希望她的兒子上進。由現在看來,這樣的教育方法真是野蠻之至!但是我不敢怪我的母親,因為那個時候就只有這樣野蠻的教育法;如今想起母親見我被打,陪著我一同哭,那樣的母愛,仍然使我感念著我的慈愛的母親。背完了半本“梁惠王”,右手掌打得發腫有半寸高,偷向燈光中一照,通亮,好像滿肚子裝著已成熟的絲的蠶身一樣。母親含著淚抱我上床,輕輕把被窩蓋上,在我額上吻了幾吻。
——選自《世界文豪同題散文經典》貴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我的母親(片段)
[法]羅曼·加裏
同盟軍在歐洲大陸登入時,我從家鄉寄來的信中感到一種快樂安寧的情緒,似乎母親已經知道勝利即將來臨。信中流露出一種特別的溫情,還時常夾雜了一些我不能理解的歉意。
“我親愛的兒子,我們已經分離了這麼多年了,我希望你已經習慣身邊沒有我這個老母親了。話說回來,我畢竟不能永遠活在世上。記住,我對你從未有過絲毫的懷疑。我希望你回家明白這一切之後,能原諒我。我不得不這樣做。”
她做了什麼事需要我的寬恕?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巴黎快解放了,我準備坐飛機在法國南部跳傘,去執行一項與秘密抵抗組織聯絡的任務。我一路匆匆忙忙,急躁得渾身熱血沸騰。除了想早點回到母親身邊,其他我什麼都不想了。
現在我要回家了,胸前佩著醒目的綠黑兩色的解放十字綬帶,上面掛著戰爭十字勳章和五六枚我終生難忘的勳章,我的黑色戰服的肩上還佩帶著軍官肩章,帽子斜向一邊戴著。由於我面部麻痹,臉上露出一種异常的剛毅。我寫了一部小說,挎包裏裝著法文和英文版本。這時候,我深深地陶醉在青春和自信中。
對我來說再往下繼續回憶是痛苦的。囙此,我要儘快結束它。到達旅舘時,我發現沒有一個人問候我,跟我打招呼。我詢問的那些人說他們隱隱約約記得幾年前有一個古怪的俄國老太太管理這個旅舘。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原來,我母親在3年零6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人間了。但是她知道我需要她,如果沒有她在這兒給我勇氣,我絕對不能獨立生存下去,不能像一個法國人那樣勇敢戰鬥。囙此,她臨死前定出了她的計畫。
在她死的前幾天中,她寫了近250封信,把這些信交給她在瑞士的朋友,請這個朋友定時寄給我。當我們在聖·安東尼門診所最後一次見面時,我看到她眼中閃著天真狡黠的目光。毫無疑問,這些信就是她當時算計的新花樣。
就這樣,在母親死後三年半的時間裏,我一直從她身上吸取著力量和勇氣——這些能够使我繼續戰鬥到勝利的那一天所需要的力量和勇氣。
——選自夏燕文譯:《世界文豪同題散文經典》貴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父親
黃方國
父親是三天前的一個下午到家的。當時無人在家,他擱下背簍蹲在門口抽葉子煙。樓上的張婆以為是盲流,呵斥他走開。我向父親求證此事時,他像犯了錯的孩子,局促地搓著雙手,目光遊移,囁嚅地說:“下次,我一定要穿周正點。”
家裡不寬敞,我們把父親和兒子安排在一間屋裡。父親進屋不久,我就聽見巴掌落在臉上的“啪”聲。開門一看,兒子正大吵大鬧:“你髒,你髒,不准你親我,滾出去!”我對兒子動了武,妻子對我怒目而視。父親垂著手,呆呆地站在一旁,這一夜很晚還聽見父親輾轉反側的聲音。
次日早晨,妻用不友善的腔調對父親交代:“茶几上有好烟,有烟缸,別抽葉子煙,別亂抖烟灰。別動音響,別動氣灶,別動冰柜,別動電視……”父親謙恭地說:“叫我動,我也動不來的。”中午我倆回來,看見滿地的水,父親正蹲在地上,拿著抹布,手忙腳亂地擦地板。妻子一甩手進了臥室,“砰”地一聲關了門。父親便立即又像做錯了事一般,不知所措起來。
下午下了一場小雨,下班回來不見父親。父親回來時,濕漉漉的頭髮搭在皺紋堆砌的額頭,松樹皮一樣的手提著一個塑胶袋。他鞋也沒有脫就進了屋,妻子“哼”了一聲,又進了臥室。
父親說:“我去買東西了,不會買,也不知你們缺啥,就琢磨著買了這些。蜂蜜治胃病,你記著,一早一晚都要喝一勺。她是用腦的人,核桃粉補腦。孫兒胃口不好,瘦,就給他買了健脾糕,吃了開胃。”
父親最後從貼身衣兜裏拿出一個塑胶袋,說:“這5000塊錢是我賣雞賣猪攢的,都攢3年了。我用處不大,你拖家帶口的用得著,拿著。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有空就回來,看看你媽的墳,你爺的墳。沒空回來,爸也不怪你,你們忙,組織紀律嚴呢!”說完父親笑了一笑,摸出葉子煙,正要點,可能想起了妻的交代,又揣了回去。
父親執意要走。怎麼留也留不住,我决定叫一輛計程車送他回去。
一生都沒坐過小車的父親不知怎麼打開車門,他的手在車門上東摸西摸,一臉尷尬。我上前一步,彎下腰來,打開車門,待父親坐進車,再為他關上車門。父親伸出頭來,一臉的幸福,他說:“兒啊,爸算是村裡最有福氣的人了。”說完,抬手抹著眼圈憨憨地笑著看我,我霎時百感交集。
活在世上,活在城裡,活在官場,我在許多人面前彎過腰,為許多人開過車門,但從沒有為父親彎過腰,開過車門。父親是農民,我是幹部,父親是莊稼人,我是城裡人,父親這輩子已無法超越我們的高度。但我們能有今天,全仰仗父親的奠基。父親為我們彎了一輩子腰,吃了一輩子苦,操了一輩子心,人到老年依然念念不忘為子孫分擔憂愁。但我們呢?給了他那麼多不敬,僅僅為他開一次車門,就叫他心滿意足,淚流滿面。那一彎腰,對父親來說,是一種孝道和良知,對我來說,是向他及天下所有像他一樣的父親乞諒和深情致敬啊!
——選自《商界》2000年第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