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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11-19第8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争座位帖》书后

第8版(副刊)
专栏:

《争座位帖》书后
刘征
唐太宗极力推崇二王书法,经皇帝一提倡,二王风靡书坛,一代书家多源出二王。颜真卿书法的来源说法不一,但他能一变古法,自树健帜,是公认的。颜书于丰肥中含着雄强的骨气,“大用外腓,真体内充”,足以方之。东坡有诗道:“颜公变法出新意,细筋入骨如秋鹰”,从细处看颜书,难得好眼力。
颜公书品高人品也高,这在历代书家里是罕见的。安禄山反,他在平原太守任上,联十七郡起兵,力敌叛军。李希烈谋反,他受命去劝谕,抗节不屈,被害。他是个刚正不阿的汉子。《争座位帖》要算是他书品和人品的统一表现。
据说真迹原藏在宋代安师文家,早已失传。石刻现存西安碑林。宋拓本早成墨林星凤,明拓本也已成稀有的珍品。我有个旧拓本,装裱十分讲究。有人说是明拓,有人说不象,在我则只是晴窗净几,偷闲展玩,借其刚劲之气一豁尘襟,如此而已。
古人曾说,《争座位帖》“气格当与《兰亭》并峙”,书法的高超姑置不论,单说说其中反映出的颜公的人品。原来这是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颜公写给郭英义的一封长达1200字的意见书。按照制度,国家级的宴会,百官的座位依职位的高低是有固定的伦次的。郭英义到菩提寺行香,却“指挥宰相与两省召省以下常参官并为一行坐,鱼开府及仆射率诸将军为一行坐”,乱了伦次,特别是抬高了鱼朝恩的地位。这件事激怒了颜老头子——他那年55岁,在古人已是垂垂老矣。
郭英义其人,以军功拜尚书右仆射,封定襄郡王,史书说他“恃富而骄,于京师创起甲第,穷极奢靡。与宰臣元载交结,以久其权”。后来为剑南节度使,竟然占用了玄宗幸蜀时的旧宫,毁坏了玄宗的铸像和图画,越来越不象话,终至覆灭。鱼朝恩是个宦官,官阶是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并充任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所以意见书里也称他“鱼军容”。宦官掌握兵权为患无穷,自鱼朝恩始。此人“性本凡劣,恃勋自伐,靡所忌惮”。这两个家伙权倾当世,气焰熏天,哪个敢说半句逆耳之言!
再说,这件事与颜公又有什么关系?他尽可以悠然自得地在一旁喝他的酒,他尽可以淡化政治,超凡入圣,达到“清空”的佳境,他尽可以览古碑,摹古帖,去研究他的书法——完全可以相信他在这方面的才能,弄它个“一级教授”是不困难的。然而他不。
他视权贵如草芥,拍案而起,仗义直言,对郭某毫不客气,用了许多激烈的言辞,指斥他“裂冠毁冤,反易彝伦”,犯了“振古未有”的大罪,与“清昼攫金之士”没有两样。大骂骄恣无度的郭英义是白天打劫的强盗。老虎头上拔毛,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天大的胆量!
愤怒出诗人,愤怒也出书法的杰作。翻开《争座位帖》来看,因为是文稿,信手写来,随意勾抹,毫不矜持。郁结如老蛟盘窟,放逸如渴骥奔泉,挺拔如劲草当风,健美如寒梅负雪,千载而下仍可感到一股勃勃的英气跃然纸上。可惜古拓贵不可言,且欲寻无处,影印也只有粗劣的普及本。如取宋拓善本用宣纸套色影印,不仅会成为书法爱好者的奇珍,而且放在那些置人民利益于不顾、专事阿谀奉承以自谋名利者的案头上,也许会起一点净化灵魂的作用吧。(附图片)
颜真卿《争座位帖》拓片

归来的心

第8版(副刊)
专栏:

归来的心
培勋
怀揣父老滔滔的宿愿
“希望号”渐渐靠岸
你尽管踏上太阳的乐土
也忍不住游子的悲酸
祖先留下的肤色
处处奔涌着炽热的情感
听一听扑来的乡音
催促你走向熟悉的摇篮
在长城边
你抹干民族的创痕
炎黄的血脉从这里相连
饮一口黄河乳汁
骨肉终于团圆
也许阿里山的姑娘
与日月潭同样芳秀
拂去流了三十年的苦泪
我们已经找到完整的语言

探索与突破——为《裘沙画集》出版而作

第8版(副刊)
专栏:

探索与突破
——为《裘沙画集》出版而作
葛浩文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凡是对中国现代文学感兴趣的读者都知道这是鲁迅名著《狂人日记》的最末一句。它既是作者对中国腐朽的传统文化的控诉,又是对未来文化的一个期待。
我认识裘沙先生就是先由鲁迅这句话开始的。我在哈尔滨翻阅一个海外文艺刊物时,发现一篇评论《狂人日记》的文章,眼睛却被吸引在一幅极有力地描绘“救救孩子”的彩色插图上,作者便是裘沙。这幅画既简单又能抓住鲁迅当时渴求而不一定能得到的“救救孩子”的愿望,真是少见的好插图。我最初的反应便是希望与作者见一面,向他表示我的观感。通过朋友的介绍,我终于到北京去拜访了裘沙先生和他夫人国画家王伟君女士。这一去的主要目的不尽在于认识两位插图画家(鲁迅小说系列组画有不少是夫妇两人合作的),或者亲眼看看原作,而是想了解有关文学插图的一些原则、体会以及它的作用和理想效果。最主要想知道为何看了几十年的文学作品但一直疏忽配着的插图的我,居然由裘沙的插图而能更深入认识鲁迅的作品,得到更深刻的了解和启示,又能感到文与图如此的完整性。裘沙的插图虽然可被看为单独有力的作品,但将文与图当作一种相互充实的整体,更能使读者体会到插图本身的成功或不足并不限于绘画的技巧,还表现在画家对所表现的作品的理解上。
当天三个人交谈的时间很短,但我们却感到一见如故,有关文学、美术以及若干生活上的问题都很谈得来,看法往往是不谋而合,便决定第二天,也就是我那次停留在北京的最后一天,继续畅谈,一块儿看画。
第二天,我与一位来自大兴安岭的青年小说家步行到裘沙住处,当了一整天的客人,使我由此获得了我所虑及的问题的答案。
为了作出优秀的插图,作者非得把小说“看透”不可,要对该作品的作者生平和思想,历
史背景及全篇的涵意有相当的研究和深刻的了
解,要成为该作者或该作品最“认真”最“敏
感”的读者,然后凭自己的绘画才能和想象力
画出“揭露”性的插图,才能够达到文与图相
互补充紧密结合的高峰。
裘沙之如何达到此标准,可列举人人皆知的祥林嫂之死为证。有关《祝福》结局的评论及插图,以往极为含糊;祥林嫂,这位传统社会的牺牲品一直都被读者认为是因饥寒交迫而悄悄死去,至于灵魂、地狱、死后团圆诸问题,因鲁迅文字的含蓄而只好不了了之。但裘沙对此情况一直感到不满,认为鲁迅对祥林嫂的下落该有个明确的交待。经过详细的研究后,裘沙认为祥林嫂对死后的团圆的希望终于胜过她对地狱所面临遭遇的恐怖,最后还是自杀身亡,算是选择了与丈夫和儿子再见一面的机会。对祥林嫂之死这个悲剧结局的新解释,在裘沙为《祝福》创作的一组插图中表现得极为清晰而有力。
如今裘沙为鲁迅一向不容易彻底了解的杂文也画了一系列的插图,这确实是一件可喜的事。这些作品不但能充实鲁迅的原著,并且将会促进我们对鲁迅重要作品的了解和欣赏,从而肯定这位鲁迅的“老乡”裘沙先生对插图艺术的贡献。《裘沙画集:鲁迅文学作品组画选》这重要的画册由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真是难能可贵的好事,可使80年代的中国同胞重新认识中国的文豪鲁迅先生。(附图片)
阿Q像 裘 沙

边陲金龙看卷颜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化采风录

边陲金龙看卷颜
隆李奎〔壮族〕
金龙位于桂西南边陲重镇龙州北面50多公里处,是个山青水秀、竹木浓荫的壮族山乡。早就听说金龙妇女有饰卷颜的古老习俗,但一直没有机会得以亲眼看看……
最近到金龙,正值圩日,但见万头攒动的圩亭里飞红走绿,流光溢彩。掠目远望,那斜盘在后脑左耳上的环形卷颜头饰有蓝、天蓝、湖蓝……大红、紫红、粉红……深绿、青绿、浅绿……鹅黄、桔黄……纯黑、纯白、白底天蓝挑花、间花等各种颜色花样。就近细辨,那卷颜头饰上还有红、白、青、蓝各色的一细条界线贯穿整盘卷颜。卷颜尾部,或摇晃着艳丽的绒丝垂穗,或抖动着鲜艳夺目的彩色绸花,相映成趣,光彩照人。
一位头饰白底天蓝挑花卷颜的窈窕少女,肩挂一只壮锦图案的装饰袋子过来了,在异彩缤纷的卷颜里,她那白底天蓝挑花的卷颜最出众!
一位头饰纯黑色卷颜,卷颜尾部抖动着粉红色绸花蝴蝶的妙龄女郎过来了……嗬,她竟把老年妇人的卷颜盘到自己青春的头上,叫人分不清是那卷颜上耀眼的白界、红绸花蝶映俊了她的脸庞,还是她娇美的脸庞映丽了黑色卷颜。
逛着热闹的圩集,我偷偷数了数,色泽、界线、垂穗或绸花各异的卷颜竟有几十种!那卷颜多是用一块三四寸宽,尺多长的各色灯芯绒布来卷辫发而盘成的。金龙乡大概有一万多妇女头饰卷颜。从在当地工作的同志得知,那卷颜还有许多学问。一般说,女子长到十五六岁就饰卷颜了。卷颜标志着一个少女的成熟。成熟了的少女多饰色彩鲜艳的卷颜,配以鲜艳夺目的界线、垂穗或绸花,以吸引异性的注意。中年妇女的卷颜就不那么绚丽了,上衣颜色不论,可下身多穿黑色裤子。老年妇人的卷颜则是黑色的。
问起那卷颜的好处来,妇女们都说干净,不碍做工。我想大概还有她们羞于出口的“爱美”二字吧。

糊涂打虎说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漫笔

糊涂打虎说
梁山泊一百单八将中,我最钦佩的是打虎英雄行者武松。
然而前不久,一同事却认为,武松是在喝多了酒、神智糊涂的情况下打的虎,如果他的神智清醒是不会去打的。为此他还举了一个现实的例子——他的离休了的伯父在整党时,曾揭发过干休所非法经商的问题,事情得到了及时查处。这事过去快两年了,但他现在的日子却很不好过,干休所的一些工作人员甚至包括一些离退休老干部背后说他“吃里扒外”,对他另眼相看,连他的儿女也责怪他不该多管闲事,如今他自己一再说当时“太糊涂了”。
确实,武松独闯景阳冈前是喝多了酒,但他不是因喝了酒才要过冈的,也不是用醉拳打虎的。老虎跳出,他的酒都当汗出了,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我并不怀疑同事所举的例子的真实性。问题是他的那位伯父究竟是当时糊涂呢还是现在糊涂,倒是值得思索一番。我以为,在与不正之风的斗争中,一直清醒固然很好,即使开始有点糊涂,以后逐渐清醒也不算错。怕的是先清醒后糊涂,而且还把这种清醒后的糊涂当作糊涂后的清醒。明明知道什么是清醒,什么是糊涂,却把“难得糊涂”作无是非解,甚至装糊涂,那就可怕了。 贺生如

秋的激情

第8版(副刊)
专栏:

秋的激情
孙江月
躺在草坪上,一种灵性的情绪在骚动,交织,渗合着。松鼠在古老的林子里孕育金色的语言。漫山遍野的花潮退了,竹鞭声消失了,辉煌的枫叶象生活一样徐徐舒展。
这时候,你的江岸依然沉寂,任秋色染红一江逝水,鱼篓在江岸飘来拂去。
背着高远的天空,神鸦飞舞,每只眸子都狂恋太阳。我仿佛嗅到了大地上穹隆起无穷无尽的声音,在一片片焚烧。
我的船漂来了,上下回转,寻找你的江岸。
就这样,秋天的篝火使万物狂欢,沉浸于自豪、自在和与大自然搏击的悲壮之中。
千万丛野菊一起盛开,金黄的种子不愿寂寞,裸露强悍的胸肌,把生命的大旗高高举起。
我终于抵达江岸,找到了你藏在秋天里的全部故事。

山高水长(图片)

第8版(副刊)
专栏:

山高水长〔中国画〕 孙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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