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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04-14第8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野草

第8版()
专栏:

野草
夏衍
有这样一个故事。
有人问:世界上什么东西的气力最大?回答纷纭得很,有的说象,有的说狮子,有人开玩笑似的说,是金刚,金刚有多少气力,当然大家全不知道。
结果,这一切答案完全不对,世界上气力最大的是植物的种子。一粒种子可以显现出来的力,简直是超越一切的。
这儿又是一个故事。
人的头盖骨结合得非常致密,坚固,生物学家和解剖学家用尽了一切的办法,要把它完整地分开来,都没有成功。后来忽然有人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一些植物的种子放在要剖析的头盖骨里,给与温度和湿度,使种子发芽。一发芽,这些种子便以可怕的力量,将一切机械力所不能分开的骨骼,完整地分开了。植物种子力量之大如此。
这也许特殊了一点,常人不容易理解。那么,你见过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长吗?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如何狭,它总要曲曲折折地,但是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里钻,它的芽往地面挺,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止它的石块结果也被它掀翻。一粒种子力量之大如此。
没有一个人将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它的力量之大,的确世界无比。这种力是一般人看不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上面的石块丝毫不足以阻挡它,因为这是一种“长期抗战”的力,有弹性,能屈能伸的力,有韧性,不达目的不止的力。
如果不落在肥土中而落在瓦砾中,有生命力的种子绝不会悲观,叹气,它相信有了阻力才有磨练。生命开始的一瞬间就带着斗志而来的草才是坚韧的草,也只有这种草,才可以傲然对那些玻璃棚中养育着的盆花嗤笑。
(原载《解放日报》)

心之所使

第8版()
专栏:我与散文

  心之所使
  丁宁
我喜欢散文,却也更爱小说。青年时学写作,写点散文,也写点小说。战争年代,多是从事戏剧活动和编辑工作,环境动荡,工作时时变动,写作是困难的。于是认为散文短小轻便,比较容易写,便利用工作间隙,在农家的土炕上、油灯下,写一篇,撕掉了,再写一篇,又撕掉了,总觉写得不象样子。偶尔在报刊上发表篇把,听到几句表扬,便又鼓起劲来。渐渐又悟到散文也并不容易写,必须具备一定的功底,想来还是得在学习、修养上下功夫。我好读书,大家的名篇,凡能弄到的,就不忍释手,特别喜欢的,不必熟读,便能背诵。那时有个想法,等战争结束以后,和平环境中有了充分的条件,便可专门写作。除了读书,也注意积累材料,大本小本,不下十几万字。可惜在解放战争中都丢失了。
全国解放后,进入大城市,我服从分配,先到南京文联,后调中国作协机关工作,虽然时间都花在日常事务中去了,但创作的欲望从未熄灭。
十年大寒,心凉得透透的,文学创作之热,再也暖不起心房了。“四人帮”垮台,我已是半百之人!创作之事,既然失却时间和准备,也就不再想入非非了。谁知,在新的时期,又好触景生情,我常常想起在文革期间屈死的故人,特别是那些我接触过的作家,他们的人品、成就和受迫害的情景,每忆起,心里便不平静。有一次,参加一个群众大会,远远看见一人,极象杨朔,明知不是,却顿时热泪盈眶。那天夜里,梦中竟也看见杨朔。郭小川在河南突然去世,我自到车站迎接他的骨灰以后,老觉得眼前晃动着他的影子。他们死不瞑目啊!于是我想,我们活着的人,该怎样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呢?有一天我病了,眼前又晃动着许多死者的影子,郭小川在咸宁的向阳湖边,淋着雨,赤着紫红的双足,站在泥泞之中,我向他告别……那情景,历历在目。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使我突然起身执笔,说也怪,并没有象从前写文章那样,左思右想,遣词造句,一口气便写出一篇纪念小川的文章,开头便是向阳湖边那一幕告别的情景。送出之后,《人民文学》的老编辑周明立即打电话告我,这文章使他感动,因为他也熟悉郭小川。发表之后,心中便升起一种责任感,于是接连写了一批悼念文章。说心里话,我实在没有觉得是在做文章,写散文,而是把它作为我应做的一件庄严的事情,去尽自己的心意。创作什么呢?只是一种对故人的回忆,一片真诚的感情。想想早年所追求的,哪里是这样的创作?那时所想的,是词藻华丽的散文,是长篇巨著。可是多少年来,想写而未得写,作了准备而又落空;如今,既未去想,又无准备,却又写出文章。什么道理?仔细想来,只能说是心之所使。

春天的歌

第8版()
专栏:

  春天的歌
  春姑娘
  言子清她说,她是冬的闺女我见到她是沿着屋檐的冰凌滑杆般飘落的她的脚尖富于弹性但触地的声音将一切禁锢的锁链震断了我听到亿万生灵的呼唤她不懂什么叫困倦(她被禁锢得太久了迸发出使不完的活力)她不懂什么叫忧虑(她的天真是淡蓝的,透明的全然没有冬妈妈的那种沉郁)她学着孩子们吹气球却吹出了云彩的转悠她学着唱委婉悱恻的情歌也学着弹奏电子琴没什么会让她感到别扭跳着快节奏的舞步春姑娘兴奋得流泪了因着她的泪水,有人说生命不再怅惘,天地不再荒芜
  春声
  华万里感情的枝条上绽出了桃花粉红粉红的笑声归来嗡嗡的蜜蜂在耳畔低语:你该写出暖融融的诗句了小溪解冻的记忆游来带着大山深处的体温早雪化为一群蝌蚪说我是溪边沉思的红椿树
  黄山鸟音
  刘兰松黄山、石秀、松奇,黄山鸟音优美、动听。雾纱披上秀竹,泉水弹着石琴。窈窕少女,翩翩起舞,抖着一片洁白的欢欣。动人的旋律摇摆着峰峦,绿色的音流洒下一片浓荫。空中的抒情诗哟,黄山的灵魂。飞动的小火苗呵,点燃着游人的心……
  牧羊女
  金相喜遐想的翅膀被山壁撞折散落成幽谷的寂寞沿着野径的笔端羊群涂抹着你那心坡上的空白该开放的被达子香抿在了嘴角该歌唱的被山鹰衔进了云端在牧鞭摇曳的脆响里你忘了姑娘的花手绢和山岩叠成了男人的粗野只有春潮漾过浮桥的日子你的心绪才隆起颤动的曲线那山谷是一眼枯井了那牧歌是一条绳索了于是,你把那笑脸望成朝阳心头的内陆河感受灼热的躁动把那目光望成一簇簇鲜嫩铺展错过季节的芳草地

“我第一个先走”

第8版()
专栏:纵横集

  “我第一个先走”
  杨忠学
斯诺的《西行漫记》里有这样的记载:红军打仗时指挥员习惯喊:“同志们,跟我来!”而白军军官则习惯说:“弟兄们,向前冲!”
指挥员一声“跟我来!”身先士卒,叫别人做的自己先做到,身正令行,跟着来的就会络绎不断。当年的拿破仑进军叙利亚,与土耳其军交战失败,向埃及撤退。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气温高达五十摄氏度,鼠疫又在蔓延。为了指挥全军越过这条艰苦的道路,总司令拿破仑发布一道命令:所有马匹和车辆全部用来运送伤病员,其余的人一律步行,军官和士兵一样,不得有任何特殊。命令下达后,一个管理马匹的军官便问他骑哪匹马。拿破仑大发脾气,“啪”地给了那军官一个耳光,大声喝道:“全体步行,我第一个先走!”结果无论谁都咬紧牙关执行命令,全军终于越过荒漠,到达开罗,还打了个胜仗。
有的时候,领头人走前头,后面跟上来的人不整齐,稀稀拉拉。那也无妨。一来是要“听我言”;二来是要“看我做”,真正做出点名堂来,让更多的人佩服,众人才会“跟我来”。“言之贵在行,行之贵在于果,大小事皆然。”说一套做一套,“南其辕而北其辙”,甭说跟你走,当心还会有人从背后戳脊梁骨哩。
今天,我们的“指挥员”临阵躲进自己的“安乐窝”,却一味叫“弟兄们,向前冲”的人毕竟不多见;但是,自觉当先锋、做勇士的还嫌太少。现在有一种人,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官要大,钱要多,车要软……,一旦“要”成之后,这一切都认为是顶头上司给的,就只看顶头上司的脸色,不管群众的呼声。遇到了问题,往下面一推六二五,我自逃之夭夭。党中央号召领导做群众的表率,目的就在于纠正这种倾向。
端正党风和社会风气,愿更多的人做时代的勇士,理直气壮地说:“跟我来!”“我第一个先走!”

果园的云

第8版()
专栏:

  果园的云
  王炳尧
好象小姑娘的冲天辫,挂住了一朵朵云。白的似雪,红的似霞。转眼间,白雪变成绿色,红霞也变成绿色。哦,那不是小姑娘,那是刚刚三四岁的小果树在开花,在结果。从年龄上,还真是小姑娘哩!
这,是我在大兴林场果园的第一印象。一般的苹果树,五至七年才能结果。这里的苹果树为啥在三四岁就能当“妈妈”呢?我访问了林场技术员李广平。“您是专科毕业吗?”“不是。我从小就喜欢摆弄苹果树。”“三个国光苹果超过一斤,全是一级品,够意思!”我不无赞叹地说。“我还在学习。”李广平看看篮子里的苹果说。
“您是怎样研究果树培植技术的?”“没什么,谈不上研究。”论文凭,他是小学毕业;论实践,他搞了二十年果树栽培;论技术,他常给工人们上技术课。他这样的人,是否够得上“研究”的资格呢?林场党支部书记老李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四十多岁的李广平,有着一颗年轻的心。他自费买了多少果树管理书,说不清。人们只知道,他只要见了这类书,宁可少吃一顿饭,也要省下买书钱。工友们还在酣睡,他就披着星星到果园去了。他一手拿手电,一手拿小本,记录下为苹果树作手术后的数据。气象学家竺可桢,不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积累资料吗?
我品尝一口黄香蕉苹果,嗬!这酣醇的香味真是令人陶醉。回头一看,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李广平,又和工人们一起摘果子去了。那绿叶之间的大苹果,有的笑红脸膛,有的脸色发青,有的绿中透黄,有的黄中有红。我不由地吟出一句:“踏树携篮剪彩云。”
在回来的路上,汽车已经驶出黄村,仍时时闻到一阵阵水果的香味。噢,那是从一家家水果店铺的柜台上飘来的。闭目神游之间,我看到一朵朵黄色的、红色的云朵飘来。那朵朵云彩,都是从果园、从果园技术员和工人辛勤的手上飘来的。

“从我做起”也不易

第8版()
专栏:大地漫笔

  “从我做起”也不易
一位在基层单位做领导工作的朋友,最近做了一件“讨人嫌”的事。前些时,单位某部门为他们几位厂领导每人发了一个“红包”,经过近一个阶段的学习和认识,他觉得这个
“红包”不该收,于是便把“红包”退了回去。谁知这一“自觉革命”的行动,竟招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冷嘲热讽和闲言碎语,什么“表现自己”、“老左”、“假正经”等系列“产品”纷沓而来,开玩笑、半开玩笑、不开玩笑地弄得他狼狈不堪。
本来,自觉抵制不正之风,应该受到同事的欢迎和称赞,但遭到的却是白眼和非议,这是为什么?
其实,这其中的因由,是不必多说的。大家的脸上都有疣,如果你振臂一呼:大家都来割疣!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说:你先动点真格的让我们看看。倘若你真的自己先动了手术,也不行——你割干净了,显得我们更难看了!
可见,“从我做起”,有时也并非易事。因为有人并不想“从我做起”,于是也便极力阻挠别人“从我做起”;自己不革命,也不许别人革命。这种难以名状的心理状态,乃是革命和改革的阻力,只有冲破这一层阻力,才能成为真的勇士。 新亭

《月照波心一颗珠》

第8版()
专栏:新书架

  《月照波心一颗珠》
《月照波心一颗珠》是由花城出版社出版、邹荻帆选编的,是一本我国现当代三十五位诗人选译的外国诗人诗集。其中共选译了外国古典和现当代八十九位诗人的一百八十六首诗。诗人译自己喜爱的诗,汇为一册,这在现代诗歌出版史上还是第一次。它所提供的欣赏价值,以及对诗歌创作上的启示都是很可贵的。(朋)

春暖(图片)

第8版()
专栏:

  春暖〔木刻〕    吴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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