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说
提及生死，我们心里总免不了略过一丝沉重。人们常说“生死有命”，或许我们无法掌控自己和亲朋生命的终点，但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可以好好地说一声再见。陪伴至此，不留遗憾，生死两相安。
文 | 叶丹颖
本文首发在公众号“有来医生”。
每个人一生中都不可避免会面临死亡，不管是亲朋还是自己。但生活中人们谈死色变、生命教育的缺失，让生死两相憾的例子总是出现。
北京清华长庚医院疼痛科执行主任路桂军是很多病人眼中生命最后的摆渡人。多年来，他想通过生命教育的推广工作，让生死两相憾转变为生死两相安。
去年起，有来医生跟拍了路桂军与病人的交谈和参加生命教育的讲座，所以有了这条短片《生死两相安》。
点击播放视频《生死两相安》
（一）
刘阿姨是一名胰腺癌晚期的患者。因为难忍癌痛的折磨，她趁丈夫外出偷偷拿刀自杀。
幸而，被及时回家的丈夫发现，刘阿姨被救了回来。
说起妈妈的自杀，女儿心有余悸：“如果妈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我会一辈子带着愧疚生活，我每次想到她，都会感觉，妈妈是因为不想拖累我才自杀死去的。”
而丈夫也会同样遗憾，“你傻吧，都白劝了。”
在进入疼痛科治疗之前，刘阿姨和丈夫都没听说过疼痛科，不知道比死还折磨人的癌痛其实是可以通过疼痛科的安抚治疗来缓解的。
刘阿姨的自杀是因为癌痛。当疼痛消退后，刘阿姨也就没有了自杀的念头。
尽管，距离生命的终点已为时不多，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刘阿姨可以尽量没有疼痛地度过，一家人可以好好拥有最后的时光，对他们来说，已是生死两相安。
刘阿姨一家合影
（二）
路桂军还遇到过一个26岁的女孩，妈妈同样罹患了肿瘤。
尽管，疾病并不是女儿造成的，但妈妈不止一次对女儿说：“我的病都是被你气的。”
可以想见，当有一天，妈妈离开了人世，这位女儿也许会带上一辈子的遗憾。
路桂军找这位妈妈聊了聊，才知道原来她的本意并不是指责女儿，“我们是单亲家庭，母女俩相依为命，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姑娘今年26岁，是个工作狂，不按时吃饭，不注意照顾自己。你说这种情况，我走了，能放心吗？所以，我以死相逼，说你要赶快结婚，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姑娘好像没听见一样，我就反复地重复这句话。”
知道了真相的女儿扶着妈妈的肩膀，泪流满面。她才知道，妈妈的那句“被你气的”原来背后是深深的爱。
生命教育的本质，是爱的教育。
很多亲人之间，不是没有爱，只是缺乏正确的沟通，最终让生者也遗憾，逝者也遗憾。
（三）
去年夏天，路桂军的病人洛洛在安宁疗护病房离开了。在她去世之后，她的朋友张跃组织朋友们为洛洛举办了一场追思会。
追思会的银幕上播放了张跃用镜头记录下的洛洛生前时光。她爱笑，爱旅行，爱写作，爱跳舞。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就像近在你我身边的女孩，已经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那天，每个洛洛的朋友上台，依次安静讲述遇见洛洛的故事，以及他们对洛洛的爱。
在张跃看来，举行这样一场告别仪式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好好说再见。
“她走了就是走了，这种告别，可能更容易让我们去接受这个事实。它也会成为一个记忆，每当我们想起的时候，就会觉得，我们是跟她好好道别过的，因为我觉得，最大的遗憾，就是都没有告别，大家就散了。”
生前的洛洛
（四）
在生命的最后，向爱的人好好地“道爱”“道谢”“道别”“道歉”，在路桂军看来，是善终的一种方式。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日，但几乎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忌日，“假如我们设定一天，每年过一次祭日的话，那每年祭日的第二天都是自己的重生。”路桂军曾在一场生命文化沙龙上如是说。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自己的死亡设计师。
路桂军会不断问他的患者关于生命尽头的事——“假如那一天到来了，你希望在什么季节？你希望在医院还是在家庭？如果希望在家庭的话，你希望在谁的房间？如果房间都已经选好的话，你希望生命末期谁在你身边？你希望看世界的最后一眼是谁？你希望最后一眼看到的这个人给你说点什么吗？你想跟他说点什么？”
他记得，有一个患者告诉他：“我希望在春天告别，春天气候特别好，万物有生机，不像秋天，去世之后，家人看到落叶会更伤心。我希望在最熟悉的场景告别世界，希望儿子在，妈妈在，爱人也在。希望他看世界最后一眼是儿子，希望儿子最后说——爸爸我爱你，我会说——我也爱你，特别爱。”
其实，这些愿望只要提前想到，并不难实现。经历了这样的告别，相信不管是这位父亲，还是儿子，都会少一分遗憾，多一分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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